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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禁行
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我要去职培上电子琴的课了。 晨报来了，一个消息让我沮丧：从今天到12日，达沃斯会议期间，机动车实行单双号限行，摩托车早6点到晚11点之间不准上路。完了，五天之内出不去门了，顿时觉得气闷起来。 找点活儿干吧，总比闷着强。把不能穿的衣服找出来拆了，裁了些小包和坐垫套。打开妈妈留下的缝纫机想用时发现坏了，因为长期不用又没有保养，机器锈死，转不动了。是不是该当废物卖了？ 这可是母亲的爱物儿，我怎么舍得把它扔了？我清楚地记得当初我的三舅和小舅把它抬进我家时那份欣喜和激动，从那以后，我们的新衣服都是妈妈亲手做出来的。妈妈在机器上做活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看着。那马头形的机头真象一匹小马在“哒哒哒”撒欢地跑，一条笔直匀称的针脚在它脚下延长…… 那时别人家的缝纫机叫“飞马”、“蜜蜂”、“蝴蝶”，而我家的叫“标准牌”，上海产的。这名字一说出来就让我有一种自豪，这是名牌耶。可惜机盖上有了一个凹坑。那是有一次楼上邻居打烟筒，把我家墙上堵烟筒眼儿的砖块捅掉了，砸在机盖上造成的。当时妈妈在给我洗澡，烟灰落在澡盘里，我成了小灰人儿…… 如今妈妈和三舅不在了，小舅舅也已经步履蹒跚。只有这机器还默默地守着我。 这种已经淘汰的机器无处可修，我只能自己试试运气。我把机器零件一个个卸下来打磨上油再原位装上。可装到“马面”那块儿出麻烦了：怎么也想不起那堆零件哪个在上哪个在下，糊弄装上后，机器不肯干活，总是跳线。看布料的上面溜光水滑，再看下面一堆乱线。标准装法是找不回来了，只好自己想窍门儿。上面的线太松，就剪了个皮垫垫上：挑线的弹簧钢丝断了，用钢丝又做一个安上。这样一弄，哈，好用了！我心里这个自豪啊，同时又在惋惜自己没能得到培养的机会，不然也是个工程师啊。 包包垫垫做好了，又是一阵自我欣赏。虽然旧物利用，可咱匠心独运，也有那么一点点艺术在里面哪。
忙了一天没吃饭，心里总是堵得慌，总想长长喘一口气。把妈妈的心脏病药找出来吃了，为防万一。妈妈去世多年，那药也过期了。可现在出不了门，去不了医院，聊胜于无吧。我表哥在五十几岁时心脏病突发猝死了，这让我有些敏感。 电视上放映秀兰邓波儿的经典镜头，看着那可爱的小人儿载歌载舞，心里舒服多了。一夜无梦。 一早爬起，赶紧收拾家。昨天刘哥来电说要过来和我学学操作电脑。他要买电脑了，到处找电脑班上课。职培那边我给问了，不巧人数满了，就说反正现在我出不了门，你来我这里学一点吧。 地球人都知道我不爱收拾家，只有来客时才打打马虎眼。这家也真太不像样了。地板革上好几个大窟窿张着嘴嗷嗷待哺，那是我来回拖家具时划破的。进门处，七上八下挂着晾洗的衣物，来人需要弯腰从衣物下面拱进。 地板革上那些洞真是不好办。换上新的吧，那些沉重的家具搬不起，挪不动，总不能只铺个地心吧。补吧！咱的强项就是修修补补。找来铺地时余下的碎料用胶带纸给地面添了些小窗户，没时间琢磨，不然也应该补出点花样来。 静等刘哥来访。看报纸上说昨天飞天奖晚会挺热闹，就上网找来看。一个半小时看下来，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儿，最后公布的优秀男演员是孙幼斌，不是孙红雷，怪了。研究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我找到的视频是去年26届的，而今年的已经是27届了。 中午出门在附近面馆吃饭。抬头望见湛蓝的天空，白云淡淡，如丝如缕，房屋和树木清新如洗。多好的季节，多好的景物，可我为什么还是闷闷不乐？以前也有过几天出不了门的时候，为什么这一次感觉被囚禁了呢？ 两年前那次达沃斯也在大连召开。我们这些残疾人摩托车驾驶员也被要求不能上路，并且签了保证书。不过限制比现在稍微松了些――早七点以前到晚10点以后还可以上路。那时父亲还活着，住在市北泉水小区的弟弟家。弟弟白天上班，家里没人照料，老爸的午饭要我去送。早6点我就开车去弟弟家，午夜时分才回到家里。其实应该住在那边，可这边家里的小猫没人照看。夜里行车心总是悬着的，如果车坏半道，不知后果怎样。不过在为父亲奔波的时候，车子一次也没坏过。也许感动上苍，被保佑了。 此时父亲不在了，没人需要我午夜飞车了。可心情却坏得多，像一只被抛在岸上的鱼。 隐身上网，看别人说话，自己一个字也不想说。 今天达沃斯开幕。据说高官们在会议期间将游览市容。不知他们看到干干净净，没有残疾人车出没的道路会有怎样的感想？知道不？为了你们出行畅通无阻，面子好看，我们已经在家里囚了三天。 心里还是闷，也许不是心脏不好，大概属于忧郁状态吧。以前有过这样情况，那时父亲住院我陪护，总觉得心慌体乏。去看医生啥病没有，医生说是心情问题，给开了治抑郁的药。那药没敢吃，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好了。 必须写点文章啊，这是自己答应过的事。生命之歌论坛开始征文大赛，领导让我自己选，要么参赛，要么当评委。为了不当评委，我只好参赛。可看那主题我就愁――“我与生命之歌”，我才来不到半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让我写什么好呢？ 最想写的是春恨秋愁，春秋本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气温适中，景色宜人，是人体最舒服的时候，但人的心情却是相反。文人笔下春恨秋愁比比皆是。有时想若是不伤春不悲秋，文人们大半是要下岗了。奇怪的是酷热的夏和严寒的冬，却找不到与愁搭界的词儿。谁听说过“夏愁”和“冬恨”呢？是不是当生活环境严酷时人们就懒得抱怨了，是不是当肉体感到痛苦时就无暇愁闷了呢？于是我对着镜子说：“恭喜你会悲秋了！这表明你不冷不热，不饥不渴，不痛不痒，没灾没祸，舒适得不耐烦了。” 下午刘哥来了，从使用鼠标开始教他操作电脑。 今天必须出门去。半月来往口腔医院跑了四次，已经预约好了今天给我把假牙安上去。从我住的刘家桥到兴工街口腔医院有6公里多。摩托车是不能开的，打车吧，路程短，司机不愿意拉。还好，我有轮椅还有两条粗壮的胳膊，就摇轮椅去吧。 首先给自己买了副涂胶的线手套，以前没经验曾把手指磨破过。带着照相机，准备把路上见到的无障碍场所拍下来，发到网上去。天气不错，太阳躲在云彩后面，不必防晒。 刘家桥到春柳是个大上坡，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春柳到车家村是个大下坡，一溜到底，如风般快。沙河口火车站桥洞是个大锅底，下去容易上来难，不过还是上来了。回头瞅瞅，心想回去时可不能这么走了。 一小时四十分钟，我到了口腔医院。 回来就简单多了，在兴工街上了无障碍的快速公交，几分钟就在刘家桥站下了车。为什么去的时候不坐这个车呢？因为快速公交是在封闭状态下运行，乘客要走天桥进到站里候车。而轮椅只能在铁栏杆中断的地方进入，在快车道里走到上车的地方。刘家桥站往市内方向上车的地方铁栏封得紧，我钻不进去。 回家后没觉得太累，估计还能再跑几站地，余勇可贾。 想起前几天为这事愁的那样儿，不觉好笑。有时事情不像想象的那么难。 不过，在道上看见不少摩托车呼啸而过，心中不免有气，敢情听话的就我一个人啊？那些规定真的成了“龟腚”，连吓唬人都不中用了。 幸福其实很简单： 寒冷的人烤着火炉； 饥饿的人吃上拉面； 病着的人不痛不痒； 死去的人梦里相见； 失眠的人做个好梦； 闲着的人有点活干； 明天让我开车出去转转。 周二就可以去上电子琴的课了，忽然想起学过的曲子还没练。闲了这么天居然一次琴都没摸过，真是不像话啊。闲话不说，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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