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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 山 之 南
离南山越来越近了。松风阵阵，我站在南山之顶的草木之间，身披霞光，乱石之中的荆棘花园，透着芬芳。我把情感、欲望、想象融合在一起，召唤凤凰，她们从云层俯冲而来，落在我的双肩，和她一起，望向白水之湄。 （一） 南山，峭壁千仞，凌泉绝摩，岩石突兀。杂树茂密织就绿色罗裙，盖住东溪水，以及尖锐的芦苇，芦苇叶扁而长，上有绒绒的毛刺，卓绝的秉性唯有翠鸟降临，才变得柔弱。 （二） 自然造物，景此不同。南山以南，有桃花；南山以北，有篱笆。南有菊花，北有茶。桃花上镌刻着悠然，篱笆上浇注着龟甲、竹片、礼器、法器以及骨头。 （三） 四大皆空，大道至简。南有寺，北有观，南有菩提，北有莲花。南有僧，北有尼。僧是山僧，尼是梅尼。菩提树下升腾而起的那片天叫苍穹，梅花枝头遮蔽的是内心的那个图腾。 （四） 谁没有一刻的孤独，就永远孤独。谁没有现在的自由，就永无自由。不安即安，不静即静。南山有乔木，乔木安静。南山有本草，草木萋萋。 （五） 风凉的声音好听，立于南山之巅，不去南，也不去北。我只看见或感受苦寒、贫瘠、寂寥、坚硬、严峻、压抑、苍凉、悲哀，仿佛每一样事物都一意孤行。这些冷酷和规律，都藏着一个不假思索的幽灵，急欲闯进人世间来。
（六） 我大喊：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自然风光漂浮着，交待环境的变化，毫不理会。荆棘与蒺藜、落叶、兔子、野花、浆果、圆石、松声、洞穴回响。我的外部存在于尘世，暂存于那个世界。 （七） 她又高又黑，我得仰望，并且在雪天见她，眉毛突起，上面有炭，右嘴边有颗痣，是红色的，没毛，眼珠是黑色的。她的头发也很黑，像夜幕合拢，又长，从头顶垂下来，有艾香袭来我的鼻孔，打开经脉。 （八） 一堆夜火，我面对火焰，火焰的另一面是她，没有说不着边际的话，没有挑逗，没有邪念，只是无言。雪在下，暴雪，滋滋的响，火焰升空幻化成凤凰，我的左肩是凤，右肩是凰。她睡着了，我站起身，把凤凰的图腾盖在她身上，我便踏雪而去。 （九） 在旷野，独处的时候，是面对自己。思想是无极的争斗，是盛大的空白，是寂静的空白，是热烈的空白。 （十） 不要停止思想。 我上了岸，对于这个独臂女人我应该有所回报，至少，不只是同情，或者是怜悯。如果是她被施咒变成这样，那么，南山之中定有解术。这个如果成立，我将付诸实施。我认定了是这样，我先在船的旁边看到梅开，我先折了一枝送她，她悲伤地哭了，是我损坏了美好的事物，她为梅花伤悲，摇船而去，水波泛起泪水。 我双手合十，一步一匍匐，朝山顶前进，赎我的罪。雪掩盖了罪，却没有掩盖事实，也掩盖不了我凌乱的内心。人生的万事万物，都在我们的眼前消失，像早晨一样，朝霞、牛、田埂上的花，在黄昏的刹那间永恒，黑白交替，每一个转弯，原来的一切都已经渺无踪影。万千繁华，瞬间虚无，就像人的衰老，当年那纵横驰骋的生命野马停了下来，正在走向幽暗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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