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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彬《引君入梦话红楼》阅读碎札(关于“曹雪芹佚诗”)

 吴营洲文存 2024-05-14 发布于河北

胡文彬《引君入梦话红楼》阅读碎札

吴营洲

关于“曹雪芹佚诗”

打开此书的目录页,对我冲击最大的一行字是——“关于'曹雪芹佚诗’发现的原委”!
我对“曹雪芹佚诗”这个话题感兴趣,以为是谈周汝昌伪造的那首“唾壶崩剥慨当慷”呢,翻开一看,结果却不是。而是有人在《西北大学学报》(1994年第4期)撰一长文,声言他“发现了《红楼梦》传世以来第一个完整的曹雪芹诗词抄本”。且尤其令人瞩目的是,还称“发现了八首曹雪芹佚诗”,其中两首还是署了曹雪芹名字的“佚诗”,此外还有多首“未署名”的曹雪芹所作“诗词曲”。
这对于红学界或《红楼梦》爱好者而言,“不亚于原子弹对广岛、长崎的影响”(胡文彬语)。身为红学中人的胡先生,对此难免会心头一震,亦惊亦喜,便立马索来该文一阅,结果发现,这个所谓的“新发现的曹雪芹诗词抄本”,不过是《红楼梦》中一些诗词的“节抄本”而已。
因此胡先生道:稍有常识的读者都知道,《红楼梦》中的诗词是曹雪芹创作小说时,根据小说情节的需要,代替小说中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人物所写下的。严格地说,这些诗词是小说人物的“诗词”,而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作者的“诗词”。
胡先生又道:
今天我们除了看到“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两句诗外,再也看不到曹雪芹一首或多首“完整”的诗了!这是一代小说大师曹雪芹的不幸,也是我们后世人的一大遗憾。因为,不论是热爱《红楼梦》的广大读者,还是那些致力于红学研究的专家学者,确实希望能在今天发现《红楼梦》之外的“曹雪芹佚诗”。这种心情完全是一致的,可以说“心同此想,众所共盼”。倘若是有谁真的发现了一首或是若干首“曹雪芹佚诗”,其功不在禹下,虽不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确实可以在“学术界产生重大影响”。
然而,这毕竟是我们的愿望,愿望不能代替事实,更不能因为大家的期盼而“以假充真”,把不是曹雪芹的“佚诗”,硬是派到曹雪芹的头上。这样做法不仅学术道德所不允许,恐怕也对不起九泉之下的曹雪芹!
不过,回过头来再说:我为何一看到“曹雪芹佚诗”这几个字,便下意识地想起周汝昌伪造的那首“唾壶崩剥慨当慷”?
正如胡先生所言,“今天我们除了看到“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两句诗外,再也看不到曹雪芹一首或多首'完整’的诗了”,然而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突然传出了一首诗,说是“曹雪芹佚诗”。
该诗是从周汝昌手里传出来的。是周汝昌传给吴恩裕的。周汝昌当时告诉吴恩裕,该诗不知是谁送到他家的,当时他不在家,也不知送来这首诗的人是谁,但留言说这是曹雪芹的佚诗。吴恩裕看后很激动。吴恩裕很自然地传给他人看。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便越来越多。而凡是知道的人任谁都很激动。该诗为:
唾壶崩剥慨当慷,荻月枫江满画堂。
红粉真堪传栩栩,渌尊那靳感茫茫。
西轩鼓板心犹壮,北浦琵琶韵未荒。
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
吴世昌看到此诗后,更是激动不已,遂就撰文予以盛赞:
……在艺术性方面,雪芹此诗整篇一气呵成,诗意连贯,组织严密,气韵生动,真正做到了“浑成”的地步。。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最后四句凝结成一体,丝毫没有斧凿痕迹。敦诚在《鹪鹩庵笔塵》中所引的末二句,上接佚诗的第三联,接得天衣无缝。雪芹此诗,是思想性和艺术性高度统一、浑成的优秀范例。(《新发现的曹雪芹佚诗》)
然而,当梅节先生等人指出此诗是伪作时,吴世昌却断然否认,坚称“曹雪芹的佚诗不'伪’。”
梅节则撰文直称:
第一句,“唾壶崩剥慨当慷”,就露出破绽。“慨当慷”“慨以慷”“慨而慷”……这种构词法,在古代诗词中是比较少见的。毛泽东之“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实开其端。以后变例成正例,“慨而慷”之类的说法流行起来,成为风尚。“曹雪芹”亦未能免俗,“慨当慷”三字,留下了时代的烙印。
而吴世昌则反驳道:
这条理由似乎很坚强。梅节把“慨当慷”这类“构词法”的发明权奉送给“毛泽东”,因为他“实开其端”。但这话和他上文“在古代诗词中是比较少见的”有点逻辑上的矛盾。“实开其端”者,第一个创立也。如果“古代诗词”中只是“比较少见”而已,并非绝对没有,则古人实已先“开其端”,“留下了”的“时代的烙印”,也就变成了古代的“烙印”,而不是毛泽东“时代的烙印”了。梅节既然认为这个“构词”是毛泽东“实开其端”,则在毛之前即从未有人这样用过,亦即从未见过,怎么能是“比较少见”呢?梅节似乎读了不少古书,所以能大胆下此结论。但是,“在古代诗词中比较少见”的“慨而慷”之类的构词,至少至少也得有一个吧?如果一个也没有,那就压根儿不见,不是“比较少见”了。而梅节却连一个例子也没有举,因为只要举一个,那末“毛泽东实开其端”啦,“时代的烙印”啦,“麒麟皮下的马脚”啦,统统变成打在他自己脸上的耳光了。因此,对于他的“略为考察分析”,我们也有必要略为考察分析。
古代诗词中果真缺少“慨而慷”这样的“构词法”吗?佚诗的作者曹雪芹是“魏武之子孙”的后人。他没有数典忘祖,连曹操的《短歌行》也忘光了。正是王敦一面用铁如意把唾壶敲得口沿崩剥,一面背诵着的那首四言诗,包含着“慨当慷”的最早用法:“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慨当以慷,忧思难忘。”请问梅节:是不是曹操这神“构词法”,也在“麒麟皮下露出了马脚”,盖上了毛泽东“时代的烙印”?如果梅节说:“这个例子不合适,我说的是三个字的构词'慨而慷’'慨以慷’'慨当慷’等等”,那也是强词夺理。……(《曹雪芹佚诗的来源与真伪》)
到了后来,关于这首“曹雪芹佚诗”是真是伪各方争论到几近你死我活的地步时,“始作俑者”周汝昌方在“舆论的压力”下,不得不站出来澄清一些事实,说这首“曹雪芹佚诗”的确是他的“戏作”。
然而,已经把话说死、没有了任何回头余地的吴世昌,竟恼羞成怒地对周汝昌说:“就凭你周汝昌那点儿脓水,断断写不出这样的诗!”(大意)然而,阴损而刻薄的周汝昌却给吴世昌传话说:“在下不但写得出来,并且一口气写了两首,而传出去的那首,则是两首中较次的!”(大意)这让吴世昌羞得无地自容啊!吴世昌的“一世英名”,生生地毁在了成心拿人开涮的周汝昌手里。
最后,学界有传言称:“一代史学家、词学家、红学家,竟就被周汝昌活活气死了。”(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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