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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冰 | 2003年,毕业离歌

 新用户06868399 2024-05-14 发布于内蒙古

第 2498 期

文|李冰   编辑|王成海

进入六月,整个包头燥热起来:嚣张跋扈的非典(SARS)在六月中旬戛然而止,我蹲在家熬着中药也熬着时间。突然班主任王丽平老师来电话,通知在本月二十九日返校,七月二日毕业。

那天早晨,我去东河区乘校车返院,车上女孩居多,居然没一个认识:一上来就叽叽喳喳,好生热闹,六月艳阳斜照在脸上,我戴着口罩,挥不去是心里的忧伤。

沿着蜿蜒起伏的大青山一路向东,回想三年大学学习生活。那时农村的我,骑着破三轮车赶到校园报到,往事历历在目!一天天终于熬到实习。正大集团来校招聘,选择了我们系四人(巩永飞、苏军、岳斌和我)。 
 

今年大年初二,我们便到呼市实习报到。说来话长,干了不够一个月,带我的邢师父出国旅游,抛下我一人下乡,去乌苏图单独拜访客户,天已晩还飘着雪,背着师父的电脑包,被两个小毛贼盯上,准备开抢!那年头这事不新鲜,我发疯似的疯跑,两个癞子也跟在后面发疯似的追,我撒Y子一口气跑了六公里,在大青山畔上演一部星爷的《追求》大片。结果,师父的包保住了,我坐在山底土壕边崩溃大哭,随后自己也病倒了!

回吧,无奈返回包头,市传染医院王医生确诊我是结核病,必须得先住院治疗一周。二个月巩固期,需要半年恢复期。

病是肺结核,俞洪敏老师也得过,清明后病毒已经转阴,不具有传染性,但它仿佛恶魔一样时刻在提醒我。得了这种病,古代叫痨病,可能要命!

在家每天望着日出日落,只盼自己成为平常的健康人,清汤寡水,无欲无求的活着。

很快,车来职园,这里聚集了许多学生,在校门口着有警护线。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开始检查我们的体温,并一一做了登记,消毒后才送到了宿舍。

我们感觉到阔别半年的的学校分外亲切,特别是看到葱葱绿绿的后山,我们曾经一起流过汗、种过树的地方,眼睛不禁有点儿湿润了。

原来人的成长不是漫长的等待,他像一夜春风,像瞬间孕育的事,我们的同学实习半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经历了实习变得脱胎换骨。有人去山东、河北等省外,但是多数在呼市包头。

整个校园,在丁香花漫布的树荫里,以及商业街为中心的布朗运动,这些男生女生开展高能量的阴阳离子聚合活动,听到了许多惊奇的消息。原来卿卿我我的情侣分手,有的却阴差阳错牵手,却又成了他们此消彼长

槐树飘香,更多是弥漫这荷尔蒙的味道,也有见了世面以后的牛逼炫耀。更有喝酒猜拳声音,那是光怪陆离的时间。而我的心情却更为复杂,有点太监误入的恍惚感,讨论朝纲,不上台面,潜入烟花,又能力不足。

幸好下一届有很多好朋友,像牧教班的焦少平、王文强、李英宇。孙亮和不少老乡都来请我吃饭!安慰我静等开花,前程似锦。

想自己与少平创建了青年志愿者协会,参与两次三下乡,在第二次三下乡中,吃不饱,穿不暖。这些无所谓,心灵却受到了重大打击和挫伤,引发病例,从二零零二年八月,一直病病怏怏。他人毕业的时候,有成双成对的,我们班里有两对,李刚和白晓彤,听说刘丽敏、张永成一直没有回来,听说在山东的一家企业去工作。内向的米荣耀和韩玉荣也牵手成功,而且有几个人却意外,特别腻歪的,听说已经分手了。哎,人世间的关系起起落落,宛如天上的白云一样,分分合合,我看到商业街志愿者种下的树仍然弱不经风。

可惜我的老朋友王文强依然和我一样像孤狼行走荒野上。我们依然是孤家寡人,突然我想到我亲手扼杀的半段爱情,在呼市实习老师给我介绍了一位麻花板的姑娘,叫俊莲,是郊区姑娘。浓眉大眼,我去见了她家父母,因为我回包头治病,我也不能再耽误人家,便无疾而终了!

七月一日是党的生日,校园里的俊男靓女,他们又热情澎湃。学生会的人忙来忙去,在组织着党建活动,晚上的时候有一个好消息,系里通知我去领奖,作为优秀团员,优秀毕业学生。嗯,学生会代表阅历,同时奖励我1800多元钱,面对着沉甸甸的荣誉证书及获得入党先进分子,我感慨不已。

上午,我们整整齐齐拍了毕业照,晚上,我手捧着一大堆证书,无言深思。

七月二日上午,怂恿朋友李英宇去财务处,咨询李冰同学的奖励,财务管老师怒怼:这个学生自己为啥不来?千元欠费?为啥不交。同学代我受累,悻悻而退

二十多年前面对如此大的天文数字,我实在无法去应对。临走的时候,父亲安顿我先和学校领导聊聊,看看能不能少交一部分钱,把证领出来。咱也不好意思和老师提,只好默默的难受。

来到后门九峰山下,看着那熟悉的校园,京藏高速背后是一片荒山。激流而过的车流,永不留流,看天无语,低头时下意识还在咳嗽!

下午就是毕业典礼,其实早就有想到这一刻,当真的不得不去面对的时候还是有点慌张。我两手空空离开这里,三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对我有什么意义意义呢?

突然觉得……三年了,我好像从未真正的了解农大。原来时间如流水是这个样子,我还没有和农大好好认识,就要离开。此刻,我也相信了命,人的命天注定。

下午两点。我们排队毕业典礼,王老师在众目睽睽下怒斥我快点想办法把学费交了吧,别管班里聚餐的事,声音比较响亮,周围同学都诧异朝我看去,我强忍着泪花,我仿佛那个安徒生笔下独自裸行的皇帝,被所有人们指认出来,我无奈瞥了她一眼,便低着头扎入毕业人流,落荒而逃。

今年政策上学校禁止聚会,害怕毕业生出事,我私下和班长秦永刚商量,计划今晚统一聚餐,因为其他班早已经聚餐了,明天所有人将劳燕纷飞,各奔东西。

庄严的毕业典礼,我根本没有听进去,翻腾我未来,王老师对我的言语伤害平复了许多。三年来,我最害怕的场景出现,想一个靴子终于从头上落下来,我更加肆无忌惮公开要组织聚会,我们全班43人,能参加有37人今晚必须聚餐,否则是终身的缺憾。

我对班集体做的贡献太少了,没有大哥一样关注到班里同学。和他平等的沟通,而是孤芳自赏,有丁点时间,就屁颠屁颠为系里,院里忙学校工作了。总觉得他们不懂事,自己高高在上,比他们懂得多,没有帮他们,没有认认真真的倾听他们每个人的故事,没有共同分享,甚至也没有开过玩笑。

聚餐点安排在学校门口,我们几个男生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王老师电话又打了过来,我不想接她的电话,直到经不起追命连环打.她说是李振,你的岁数最大,我也管不了你,你一定应该保护我们班所有人的安全。我当下发下毒誓:信誓旦旦保证,你放心,我一口酒也不会喝,保证牧技班毫发无损回来!

都说毕业聚餐得喝醉,同舍刘玉龙预言:散伙饭嘛,无外乎就是意料之中的一场醉大酒和意想不到的爱情告白。我想一下,觉的不对,又调不出毛病。路上想,大学生活简单,同学感情平淡,不会轻易动容随意开哭。

跨过公路,又传了王利平老师电话,她在对面行政楼三楼,远远看着我们,有啥事,随时打电话,到了九峰山饭店,看着墙边同学一箱一箱搬进的酒,红白齐全;门口陆陆续续进来的一张张熟悉的脸,谈笑风生。能看出女孩们精心打扮的样子!才意识到,嘴上说不在乎的人,内心不知道有多重视这最后一次聚餐。

班长说了一声,聚餐马上开始,年轻的我们总是你争我抢地狂吃、狂喝。吃着吃着,冯利元送来毕业蛋糕,毕业像片已经洗出了,没到现场的张永成打来电话,我们抢着,笑着唏嘘着,却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泪。片刻安静之后,原来整齐的俩桌阵营哗变,每个人就自发的向给了三年陪伴的那群人敬酒。敬着敬着就成了交杯,喝着喝着嬉笑打闹的脸也渐渐挂着泪水。

开始贾涣一个人,抽抽凄凄,后来她们宿舍几个人一堆,抱在一起哭!哭的是以前,带着误会对彼此造成的伤害;哭的是现在,担心错过了这次就会留有的遗憾;哭的是以后,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工作在哪里?该怎么走,专科生一片迷茫,会成为怎样的人...

哭的是三年过去,即将无望的时光。边喝边哭,边哭边喝,哭完了,有人醉了,而我却独自醒着,照顾个别醉汉。餐桌残羹冷炙遍布,空酒瓶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我看着内向的哥们顶着醉红的脸,拉着暗恋姑娘张慧傻傻地告白;看着号称腾格尔的巩永飞男生,站在小板凳上高声歌唱;我看着曾经冰火不相容的两人,互相诉说认错乞求对方原谅;散伙饭的醉就是这样,给我们胆量做以前没有勇气做的事情。

餐结束,大家在相互搀扶下集体跨过110国道,有同学怒气冲天骂着鸣喇叭的大车司机人,东倒西歪的走在校园的马路上,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遥远。

大家一路嗨歌,一路傻笑,不在乎路人的眼光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满脑子都是“爷爷我们都快滚蛋了,放肆一下又何妨”的傲娇。

看着同学趁着酒意在对着学弟学妹,对着一栋栋寝室喊:“毕业了!”开怀大笑。

也是第一次,大伙理直气壮地晚归,米荣耀领着韩玉荣跳起了酒醉的叹戈,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没有醉的我,一直非常清醒,兜里装这利福平和皮烟平(治疗结核药)安顿好同学,在这个夜里又看了一遍熟悉的校园,听风听树叶上的声音,想着从此再也不会有这样宁静的夜。

有时候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忽然记起这个夜晚,这就是散伙饭的意义。

每到喝酒局,依然会想起那一夜。怀念、感激曾经的毕业散伙饭,因为它给了一个机会,让我们跟那些终将离去的人,还有自己的青春年少,一个完整的告别。

毕业是转折,散伙饭是寄托,就该彻底地酩酊大醉一场。

醉到哭,醉到笑,

醉到歇斯底里,地放声大闹,

醉到呕吐,

这是你人生该有的释放,

醉到第二天的无言告别,有缘江湖再见吧!

作者简介:李冰,出生于察右中旗布连河乡天兴隆村,12岁离乡,现居山东淄博喜欢与3岁到12岁的孩子作朋友,讲儿童故事,做亲子户外,创办淄博第一家儿童情商机构。曾任《包头日报》特约通讯员,在《内蒙古日报》《包头晚报》发表数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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