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ime does not exist, for the river there is only the present. There is neither a shadow of the past nor a shadow of the future.早晨的一杯手冲足以唤醒昨夜零星的碎梦，五月里，阳光正好，晨风不躁。马友友的大提琴曲一直都是咖啡时间最好的背景，轻缓儒雅，温暖动人，像似远方的信笺，把窸窣，无以名状的呢喃，说给你。《Palying Love》是电影《海上钢琴师》的主题曲，奇妙之处在于作曲家借这个电影故事，完美地诠释了音符汇聚成曲的意境。不谙青春的1900，忽见一位少女从船舷窗前走过，他的心似乎被莫名地牵动了，她凭栏凝视大海的神情，深深地触动了钢琴师孤寂敏感的心，一双手游走在琴键之上，心动，手动，于是有了这首感人至深的《PalyingLove》。电影改编自意大利作家亚历山德罗·巴里科的剧本《1900：独白》。一个被遗弃在头等舱的男孩，被船上的水手收养，并用那年的年号给他起了一个独特的名字：“1900”，从此，这艘弗吉尼亚号就是他的家，是他的世界，直至生命的终结，都未曾离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船上的钢琴声吸引了他，他痴迷这架能发出奇妙音响的东西，或许是前世的记忆，化作音符牵引着他，激发了无师自通的音乐天赋，他的手只要触碰到琴键，便能流畅地倾诉自己的情感，钢琴成了他与世界交流的唯一方式。在船上，听过他演奏的人，都被深深打动。在1900的世界里，钢琴的88只琴键就是上帝赐予他的生命，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那艘弗吉尼亚就是他的全部。1900的一生都在海上度过，尽管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和好奇，却从未踏上陆地，最终随着废弃而被引爆的“弗吉尼亚号”一起永远地消失了。其实，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绝望，只有被思想囿在原地的人，1900的琴声成为所有乘坐过弗吉尼亚号的人们永远的记忆，成为彼此人生的一部分。黑暗里，画出的88个琴键，还寄托着另一个灵魂，黑暗囚禁着肉体，却无法困住他自由的灵魂。木心，一个不为众人所知的艺术家，在阴暗的囚笼里倾注着对自由的向往。一九六六年红色风暴席卷中国大陆，木心家也在其中，先是被抄家，家里值钱的物品，及木心的数箱珍贵画作，藏书，文稿，乐谱，唱片，连同一些手稿自定文集等被全部抄没。后来，静安公安分局以“反对文化大革命”“攻击中央首长”等罪名将其打成“现行反革命”，管制三年，被强制在本厂不见天日的防空洞里隔离，关押长达四个月之久。十年的劫难，几乎打断了这块土地上“知识分子”的脊梁，“尊严”和“教养”被收进了词典里，成了一个陌生的词汇，一些人成为殉道者，更多的人选择屈辱和顺从。有人描述历经浩劫后人们，眼睛习惯性低垂，只有眼，没有了“神”。陈丹青曾说：“不遇到木心，就会对这个时代的问题习以为常。可等到这么一个人出现，你跟他对照，就会发现我们身上的问题太多了。没有自尊，没有洁癖，不懂得美，不懂得尊敬。”读木心的文字，心的深处似乎被一束光照亮，有一种神秘力量支撑，不自觉地挺起脊梁。数十年后，当被问及“凭什么来执着生命，竟没有被毁，没有自戕”，木心说：“浩劫中多的是死殉者，那是可同情可尊敬的，而我选择的是'生殉’，在绝望中求生。” “除了灾难、病痛，时时刻刻要快乐。尤其是眼睛的快乐，要看到一切快乐的事物。耳朵是听不到快乐的，眼睛可以。你到乡村，风在吹，水在流，那是快乐。” 感受美，是一种能力，感受快乐是一种选择，它无关于外界环境的优劣，而在于内心。就像山泉汇聚在一起，与草地沙砾厮磨，流过森林、甚至沙漠，戈壁，断崖，荡涤泥沙，尘埃，唤醒睡梦和冷漠，流在炙热的风暴里，泊在温柔的夕阳下，被远方召唤，被自然净化，被天地冷暖。五月，北国依然在预热，有朋友说：“花不会一直开，但一直有花开”，这一句用在辽东更是贴切。花开花落，次第有序，虽有柳絮，蚊蝇尚未成气，樱花季渐去，仰头已是满目新绿，甬路的低洼处仍可见粉白的残花和细碎的榆树钱儿。“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被叶子和花剪出的天空有多美，只有站在树下才知道。
端起咖啡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当下或许已经走到了一个时代与另一个时代的边缘，我们已然成了最好的音乐，最好的电影，最好文字时代的绝代人。夕阳西下，或把思绪交给风，让灵魂随柳絮起舞，世界再大，也不过是时间长河里的一艘“弗吉尼亚”，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那架钢琴，回映着自己的生态。风，拂面而过，流而不连，拥而不抱，缠而不绵，所以所不依，清爽自在，这是自由，也是自拿破仑民法典诞生以来，人类的向往，像河流，像大提琴曲，像此刻笔下的文字。晚霞不会每天都走过窗前，浪迹天涯的云被五月的风暖得落雨，若是可选择，就落在枕水江南的石板桥上吧，像烟，也像雾，星月冷暖，或能汇成汤汤之水，经流成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