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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值得丨《隐秘的人间》

 东篱悦读 2024-05-14 发布于云南

那天,刚在保山新闻网看到施甸作家李俊玲的散文集《隐秘的人间》入选“骏马奖”参评作品的消息,就有位朋友问我能不能找到这本书。

我告诉他自己没有,但市文联可能会有。

让人无比意外又无比感动的是——当天下午,这本书就出现在我桌上了。

算来,这该是第三次与这本书“相见”了。

第一次,去年世界读书日,沾女儿光去三馆露了把老脸,奖品是现场购书卡,我在本土作家作品区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本书,但终究还是忍住,让女儿选了她喜欢的书。

第二次,《人文永昌》创刊,因认识主编大人之故,得以尝鲜,里面刚好收录了同名这篇文章,读来很是惊艳。

这一次,终于能完完整整、拥有这“人间”了。

黄玲教授序言里说,在李俊玲笔下,“边地生活的诸多物象携带着某种陌生气息进入读者的视野,既生动、新鲜,又充满阅读的吸引力。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适当的距离可以创造更好的阅读效果。”

但这本书带给我的冲击却不是因为陌生,反而是熟悉。

比如《祭忆贴》里的这段描写:

龙井边,你把衣服浸湿,放在青石板上,撒上洗衣粉,左脚踩住一角,右脚挽起衣服,挤压到左脚,再摊开,来回搓揉,灵活如手……阳光洒下来,树荫的斑驳织满了你一身,你的大辫子在背后有韵律地甩动着,汗水透着珠玉一样的光亮,时隐时现,你的脚力让整个山谷都回响着洗衣的声音,脆生生的,湿漉漉的,像一首歌,而你是随歌而动的舞者。

用脚洗衣服?对很多读者而言,这可能是比较新奇的事。

我的记忆却瞬间被拉回到初参加工作的那个小山村,在那里,我第一次听到水井被叫做“龙井”,第一次看到村中妇人在龙井边洗衣服,用的是脚。

可是,即便乍见之下时无比惊异,即便在那里生活长达七年之久,我却从未曾蹲下身,如此仔细地凝视过这个陌生的流程。

继续往下读,许许多多尘封的记忆,都被唤醒了。

《人间炊米》里写到以米养蛋:“母亲总是找个瓷盆,把米铺上,将鸡蛋一枚枚地放置其间,再撒一层米,依序放入”,我们的母亲不也是这样操作?还有自己喝米汤让老人吃米饭却被雷劈的故事,同样是打小就一遍遍听母亲讲述;至于作者称为“米酒糟”我们叫做“白酒”的食物,亦是儿时每逢过年母亲必定要满满做上一瓷盆的,那个瓷盆是专用的,素日里她都不拿出来,怕沾染了油荤。

还有,《隐秘的人间》写在水库边枪决犯人的过程,让我想起童年时回外婆家路过北庙水库,在那个叫做“陡马坎”的地方,不止一次遇上类似的情形。

还有,《宝藏丛林》写找菌,那可是出菌时节,我每个周末的必修课,心痒难耐时,即便下午下班后,都要撵着那只剩一拃长的落日,钻入深林过把瘾方休。“找菌比食菌更有诱惑”的心情,是一致的,“懂得留有余地”的感触,是相同的。

更神奇的,是《秋风恸》里,作者出生时的艰难、被极富经验的接生阿婆救回的经历,一样在我身上上演过,母亲每每讲起,都要告诫:“你的命是XXX嫂嫂给捡回来的,不能忘记她啊……”这位因我家辈分较大而称为嫂嫂的慈祥老人,同样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如今虽已作古多年,村里很多人依然时时念及。

还有,还有……

穿行于作者文字中,不断诧异的是,素不相识的生命经历,居然能有如此密集的重叠。

每每读到击节之处,更是怅然良久——我们何尝不是如此生活?我们又何曾如此认真地生活过?

我一度以为,自己笔下写不出好文字,是受限于接受学校教育的短暂,以及生活经历的匮乏。

没上过高中大学,没出过云南,有限几次离开保山,几乎都是当老师那会儿短暂的外出培训……似乎都是“硬伤”。

这本《隐秘的人间》却让我发现:真正桎梏我们的,其实是自己那颗粗陋的心。

“天冷得像冰刀出鞘,骨缝隐隐地疼,我从未感觉到冬夜的月,能这样把人剃得无处安放”,这些字词,不用到高中才学吧?

“主妇们总会将食物制作恰如其分地安置在时令的变化中,生活点滴丝丝入扣地镶入规划里,忙中有序,什么时间栽种什么物品,腌制什么食物,做什么活路,大家皆遵循光阴的安排。一辈辈人就是在这样的安排中过着自己安稳的小日子,将一生也有条不紊地纳入时序里”,这种场景,不用到远方去寻觅吧?

火塘边那些神秘而略显惊悚的故事,村落中那些平凡却又自带传奇的人物,大地上那些来来往往的众生……何尝不是最好的文字?

我们总是行色匆匆,顾不得脚边的花开花落;我们总是心事重重,等不及身旁的欲言又止。

你可知道,这隐秘的人间,是需要你放空心情、俯下身子,温柔以待的啊!

2024.5.14

这人间,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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