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当手洗衣服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时，我都会想到母亲，她洗衣服的时候总会发出近乎“吱吱”的高亢声响来，节奏轻快有力，好听极了。小时候想模仿出这样的声音，却总是搓得软绵绵的，爸爸说，“你妈妈搓衣服可大力气了，我都搓不出这样的声音。”后来观察了很多次，果然老爸洗衣服根本发不出那样好听的声音，尽管很用力了，也只是沉闷的摩擦声。 所以，妈妈洗衣服的声音，就成了生命中的乐曲，她总是会在凌晨五点就起床，洗好大一澡盆的衣服，那曾娇嫩的手，也在经年累月里被生活烙印。 可那双手，不仅仅能发出好听的洗衣声，还能做出美味的早餐，包子馒头杂酱面，煎饼饺子银耳汤，豆皮年糕糊米酒，总之外面能买的妈妈都会做，还做得更好吃。爸爸说，“你妈妈以前可在食堂上过班，都是练过的，样样拿手！除了不会做饭。”确实，童年的记忆里，都是妈妈弄早餐，爸爸负责中饭和晚饭，这两个人好像注定是要在一起生活的，连技艺都互补。 每次回想童年，我都觉得很幸福，那种在爱里长大的幸福感，让我的心永远盈满爱。或许命运不能许人生一个长久，却在拥有时给足了甜蜜，此后的苦，还有记忆调羹，也算不得多苦。 只是逝去的，太久了，久到不回望就会遗忘，才在生活的摸爬滚打里，渐渐生了卑心和怨怼，自卑出生的普通，怨怼攀爬的艰难，若能在物质优渥的家庭里出生，或许逐梦的道路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可什么是优渥呢？想到妈妈以前包包子的时候，总是给我包纯肉馅的，每个包子都做得大大的，让我吃得超级有满足感。每次蒸了一大脸盆的包子，都不忘要分装，拿给姨妈一些、姑妈一些，就连织毛衣、勾拖鞋，也总不忘了姊姊妹妹们。明明高度近视加闪光，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几乎是摆设，却因为戴眼镜会不漂亮从来不戴，想来我现在近视得厉害也不戴眼镜大概也是受了妈妈关于美的熏陶。可是，每次有幸在老爸上夜班的时候挨着妈妈睡时，深夜醒来，她总是低着头在昏黄的床头灯下一针一针熟练地织着毛衣，那样繁复的花样，却那样得心应手。 我的一整个童年都在爱里，难道还有什么土壤能比它还要优渥？人不能贪心的，不能在享受了无私的爱之后，又觊觎丰厚的物质条件、显赫的社会地位，我已经拥有过最美好的，而这种美好也在我心间扎根，开出繁华的花朵来，又怎会在世俗的迷惘里，束缚良久？我知道，什么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余下种种，不过虚妄。 成为妈妈的孩子，已是上上签。 聚散无常，无关命运。 想来这夜深风止，我人生的遗憾大抵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好在还有老爸，还能对他好些更好些，这样妈妈也会在天上笑出声来吧。 怎么就感慨了这些遥远的记忆，大概是今天拔了智齿，打了麻药又吃了止疼药，晕晕乎乎、昏昏沉沉的，无意闯入了童年的秘密花园吧。 无碍，生命中的美好，是值得落笔的。我想把它记录下来，这样即便我不在了，爸爸妈妈的故事，还有墨香可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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