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29年冬，南京本校以校内师生为基干，成立以教育长张治中为师长的教导第二师；武汉分校也同样成立以教育长钱大钧为师长的教导第三师。我在学校尚未毕业，即被选拔任该师第六团第三营九连排长。后教导第三师番号取消，改为陆军第十四师。我任该师第四十一旅八十四团三营九连排长，驻武汉训练。1931年春被编入陈诚第十八军建制。从此我在十八军系统内供职，从未脱离，无形中决定了我的命运。陈诚是保定军官学校第八期毕业，曾在黄埔军官学校任炮兵队长，参加东征。北伐后任陆军第十一师师长。1930年蒋、冯、阎中原大战时，阎锡山军沿津浦路南下，攫取济南，前锋抵兖州，围攻守备曲阜的万耀煌第十三师。陈诚第十一师兼程前往增援，协同蒋光鼐、蔡廷锴第十九路军，首解曲阜之围，乘胜追击，收复济南，将阎军逐退到黄河北岸，在津浦线取得决定性胜利。旋即挥师平汉路，向据守郑州的冯玉祥军发起进攻。蒋军分数路并进，陈诚这路军首先进入郑州。冯军失去屏障，部队分崩离析全部瓦解，蒋、冯、阎中原大战结束。陈诚以战功卓著，荐升为第十八军军长。第十四师编入该军后，陈兼任第十四师师长，由副师长周至柔代行师长职务，连原属罗卓英第十一师共辖两个师。陈诚精力充沛，治军从严，能以身作则。如在江西对中央苏区“围剿”时，腰束士兵皮带，肩负一袋干粮，不搞特殊。揭橥三大公开：第一，人事公开，不用私人，不分畛域，着重培植，唯才是任；第二，经济公开，公款公用，不饱私囊，经理独立，实报实销；第三，意见公开，礼贤下士，广征博议，赏罚公允，执行坚决。第十八军秉此三大作风，蔚为风气，继任的历届军、师长都以此为准绳，奉行不替。陈诚深得蒋介石的器重和信任，倚为股肱，畀以重任。陈于移交第十一师师长第十八军军长后，历任军团总指挥、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武汉警备总司令、湖北省主席、第六战区司令长官、远征军司令长官、军政部部长、国防部参谋总长等要职。但陈虽离开部队，仍眷念他起家老本第十八军和第十一师，军师长人选仍然过问。通过他的助手老参谋长郭忏做出决定。陈诚以第十一师为基干，扩建部队至十几个师之众。当时国民党军队派系林立，如何应钦、汤恩伯、胡宗南、李宗仁及东北军、西北军、四川军等各树一帜，称陈诚派为“土木系”，按土字分解为十一、木字分解为十八，含义为十八军十一师，我们在十八军干的干部，都被戴上这个“土木系”的绰号。  1933年7月，蒋军庐山军官训练团开学，任陈诚为教育长。蒋常驻庐山，亲自上课讲话，鼓励受训学员振作精神，焕发斗志，并邀请国民党著名高级军政人员，上课演说，给学员打气。陈诚特别卖力，干劲十足，以身作则，参加各种课程及军事演习动作。为创导吃苦耐劳，官兵一致作风，陈首先身着士兵服装，腰束小皮带，挂水壶，躬行示范，学员们都照此改装，一改过去军官特殊形象。每期学员训满结业时，蒋训话后亲手授予每个学员短剑一柄，剑上镌有“不成功，便成仁”警句，让随身佩带以表决心。庐山军官训练团连续办了多期，特别对进剿部队灌输了新的作战方略，同时进行各种改革，树立了较新的作风，相应地挽回颓丧不堪的士气。开始采用所谓“软战术”向中央苏区红军进攻。 陈诚临危受命，指挥宜昌战局 陈诚指挥部的建立，以他个人的威望，敢于问事，勤劳和负责的精神，很快扭转了江防军前线各部队一片混乱的局势。襄樊陷落后，李宗仁长官司令部逼处一隅，对宜昌战争战局难以掌握指挥，各部队无所适从，战斗意志衰颓，加以粮秣弹药无人负责保证供给，更扰乱军心。阵诚到达后，亮出旗帜，申明号令，粮秣弹药源源而至，各部队将领如解倒悬之急，闻风景从，纷纷向陈诚报到切取联系。对于稳定军心，扭转混乱，起了决定性作用。 1943年7月，我被调任陈诚六战区长官司令部参谋处处长。这时陈诚已离开恩施赴云南昆明，筹建中国远征军司令部，计划远征侵入缅甸的日军，策应同盟国英、美作战。六战区司令长官职务，由副长官兼参谋长郭忏代摄。我一履新，首先要了解过去重要档案内容记录，及一切工作规范，俾能萧规曹随，处理得体，而免陨越。我在十八军多年，任下级干部时，只是在大庭广众中见到陈诚。对这位风云人物的了解很肤浅。1942年，我兼任恩施警备司令部参谋长，开始与陈直接接触，耳濡目染，才有所了解。现在担任作战指挥，出谋划策的参谋处长，有机会研究陈在施政治军及生活作风各方面的模式。这对我在业务上有规范可循，是有必要的。从中对陈的某些作为特为倾服。如陈把长官部和省府各机关，都分驻在恩施西南郊区土桥坝附近，陈的官邸只建有五间平房，作为私人住宅，另建两间平房作为会客之用。石祖黄和我被召到官邸谈话，会客厅内都是一般桌椅，没有什么陈设。谈后留餐，四菜一汤，亦甚简单。但陈谈锋颇健，兴趣蓬勃，有一股亲热劲头。陈夫人谭祥，尽管家务，对外从未出头露面。每逢星期一，陈照例出席做总理纪念周，长官部和省政府文武官员都集合在省干训团广场，听他做抗战形势、国内外时事报告。陈诚一贯以黾勉奉公、清廉律己诫人，在他的影响下，官吏多勤俭尽职，很少办事拖沓、违法舞弊、酒肉徵逐、请客送礼等腐败现象；陈在全省农村实行“二五减租”政策，农民得以生息休养；蠲免一切额外的苛捐杂税，人民少受科派之苦；军队纪律也相当约束，扰民之事较少。在整个政治军事运行上，可算是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在抗战非常时期，颇有奋发图强的国难气氛！ 陈诚最忌讳贪污受贿和讲排场。在十八军中，一发现贪污公款者，即予撤职，永不录用；一次湖北省政府，召集县长以上官员开会，利川县县长于国桢，将几件利川土特产献与陈诚。陈大为生气，以为是对之行贿，要撤于的职。后经人说清“于是奉献方物，让主席知道利川有这些土特产，以供采风”，于是陈转怒为喜，不予处分；陈一次因公赴渝，路经巴东，巴东是车船交通枢纽，设有办事处，处长温良是十八军老干部，闻讯发动当地官吏和群众夹道欢迎。陈一贯轻车简从不讲排场，对震耳的欢呼声，反而感到局促，对温劳师动众，严加申斥，并撤免温的职务；陈经常召见所辖军政人员谈话，征询意见。谈后留餐，席上四菜一汤，不供烟酒。战区办军官训练团，团长以上军官受训，每批数人依次接见，会餐时陈食量不大，礼貌地早行停箸，同座军官不好意思，只得随之而停，以此终席后多未吃饱。我们这批师团级军官食量正在旺盛期间，闻之颇以为虑，遂相约轮到我们的时候，都要放量吃饱，不准停箸不食，否则下来后要饱以老拳。某日轮到我们这一伙，当陈停箸，我们仍狼吞虎咽，侍者数次添饭。陈睹状动容，不以为忤，方知过去一些人停箸不食，是受自己的影响。以后会餐时，陈就边吃边和大家絮谈，让大家吃饱再散。此事成为我们中的笑料。 我在恩施期间，常听到同事们沾沾自诩地说：“在这国难当头，艰苦抗战的国难时期，我们在陈长官的领导下，确有一股卧薪尝胆，艰苦朴素的风气。不像某个战区的个别领导人，在强敌压境危如累卵的情况下，还熟视无睹，过着寻欢作乐的生活。 1945年11月，胡琏和我到将官班受训，一踏上山城重庆的土地，都急于寻亲访友，拜见老长官。第一位要去谒见的应该是现任国民政府军政部部长陈诚陈辞修先生。第十一师、第十八军是他一手创建的，我之得任第十一师师长，胡琏之得任第十一师师长及升任第十八军军长，都是经陈诚批准的。陈虽然离开部队多年，但仍不忘记他起家的老本，有机会就要过问。我因为有军长胡琏在，一切由胡领头，我不用抛头露面，由胡代表我和高魁元去谒见陈诚，汇报部队情况。我以为没有事了，置之度外。忽一天接到陈发来的请柬，柬上并附记“派车来迎接”，我当时就很为感激... 最后我们向陈致谢告别。汽车送我回宾馆途中，回味今天半天情况：“认为陈辞修先生对我如此器重，主要是鼓励我把他的起家老本第十一师继续在国军中发挥作用，作为他统率和治理整个国军的基础。他把第十一师交给我，我不应辜负他的重托和期望，决心矢勤矢勇，必信必忠，兢兢业业，奋力而为。”我对陈的作风也非常钦佩：他廉洁奉公，两袖清风，不贪污自私，不追求享受，他人事公开，用人唯才，不引用私人。像我这个出自寒门，与他毫无姻缘的人，也得到拔擢；他勇于负责，事必躬亲，勤于职守；他齐家有方，夫人谭祥虽系出名门，对陈饮摄起居子女教养，无微不至，不过问外事，不擅作威福。值得效法。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