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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5月，在老长官王耀武的打点下，被判“两年徒刑”的余程万被释放，旋即，被任命为74军副军长。 余程万的牢狱之灾，源于半年前的常德保卫战。1943年12月3日凌晨，守卫常德十多天，所部伤亡近乎殆尽的国民党74军57师师长余程万率二百多残部突围出城，留守临时师部的团长柴意新率留下的数十人在几个小时后全部战死。 几天后，余程万随反攻部队再次进入常德，但丢城在先，突围又是他自行决定，未报请上峰，加之其他原因，余程万很快被蒋介石下令查办，声言要枪毙。后在常德数万民众写联名求情信及俞济时、王耀武等人的求情下，改判“两年徒刑”。 坐了几个月牢的余程万，虽然以“戴罪立功”的身份，成了副军长，但此后他的处境颇为尴尬。 不得志的余程万 余程万 余程万是黄埔一期生，比一直对他不错的老长官王耀武还要高二期。在国民党军的黄埔一期将领中，余程万的晋升速度中规中矩，比不上早期就势头很猛的胡宗南、关麟征、宋希濂，这三人升任集团军总司令的时候，余程万只是74军57师副师长(师长施中诚)；同样，也比不过杜聿明、郑洞国等人。 不过，有“黄埔一期”的光环加持，加之74军在国民党军中的地位不断提高，1940年升任57师师长的余程万，参考原任师长施中诚，升任为100军军长。如果不出意外，余程万混个军长职务还是很容易的。 可意外还是出现了，这个意外就是常德保卫战。常德保卫战后，余程万被关押数月，而就在他关押期间，时任二十四集团军的王耀武，对74军的人事进行了大调整。 王耀武将李天霞调任100军任军长，将施中诚调回二十四集团军任74军军长，74军的其他人事也做了部分调整。在关押期间的余程万，自然是无缘这次调整。 虽然后来余程万被释放，接替了此前李天霞空出的74军副军长职务，但此后他的职务在很长时间内近乎是原地踏步。 抗战胜利后，王耀武调往山东，失去靠山的余程万，被派到训练团兵役班受训，受训结束后，去了粤东师管区任司令。直到1948年，当时国民党军为加强在云南的军事力量，以原云南警备司令部所辖第93旅等部为基础扩编了26师，余程万调任师长，这是一个整编师，是军级的架子，这时的余程万才总算熬成了军长(整编师长）。 1948年9月，国民党军取消“整编”番号，整编二十六师改番二十六军，余程万终于有了军长的正式头衔。 余程万和李弥的不同 李弥和余程万 1949年初，随着国民党军主力在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中损失殆尽，余程万的二十六军，矮子里面拔将军，竟然成了蒋军少有的建制完备，有一定战斗力的部队。 淮海战役收尾阶段，国民党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所主任杜聿明及其所辖的三个兵团在陈官庄覆灭，十三兵团司令官李弥化装逃走。李弥逃回后，去溪口见了表面上下野，实则“隐而不退”的蒋介石，蒋给了李弥一个第六编练司令部司令的头衔，让他重建十三兵团。 国民党军主力损失殆尽，到处都在重建番号，收拢残兵编练新兵，李弥费劲心思，所谓的十三兵团重建，最后也就只重建了兵团的基本部队第八军，李弥兼任军长。 9月，李弥率第八军进入云南，余程万的二十六军划入李弥的第六编练司令部，余程万兼任副司令官。这两个军，成为老蒋放在云南的两枚棋子，其作用主要是威慑国民党云南省主席卢汉。 12月9日夜，卢汉在软禁了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张群后，以张群的名义召集李弥、余程万、石补天、沈延世、李楚藩、沈醉等人到卢汉的公馆开会。 军统大特务，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当天曾去找过李弥、余程万，表示根据站里特务近日的调查，卢汉这几天正在秘密调动兵力。李弥和余程万都是不以为然，两人认为第八军、二十六军主力距离昆明不远，一旦有变，可迅速开来，卢汉应该不敢有异动。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晚上的会议是以张群的名义召开的，李弥、余程万等人是断然不敢不去的。当晚九时，参会人员依次到齐后，被卢汉的警卫营官兵扣押，接着被送去了五华山（云南省府所在）的一栋楼上看管。 据沈醉回忆，被关押的几人中，李弥表现的最为顽固，一度大喊着要跳楼，被身边的沈醉和余程万拉着，这才作罢。从李弥一向滑头的做派来看，他更像是做样子。 第八军、二十六军得知军长被抓后，迅速向昆明开进，与此同时，刚由国民党陆军参谋长升为副总司令的汤尧，奉台湾老蒋的命令，统一指挥第八军、第二十六军，反扑昆明。由于两个军长被抓，于是曹天戈接任第八军军长、彭佐熙接任二十六军军长。 昆明起义时，卢汉在昆的部队主要是龙泽汇（卢汉小舅子）的这个军，该军不久前才由保安旅扩编而成，要应对第八军、第二十六军的反扑，压力是极大的。 12月15日，卢汉为了缓解军事压力，让李弥的妻子龙慧娱，带着李弥的劝降信去城外的第八军军部。不想李弥玩了两面手法，信的内容是劝降不假，但龙慧娱带去的口信却是：“你们加紧进攻，只有这样，你们的军长才会被放出来。” 龙慧娱接着又回去见卢汉，说：“曹天戈他们不相信我带去的信是真的，说除非亲自见到炳仁（李弥的字），不如把炳仁放了，让他去劝降，我留下来。” 第八军这时攻势更猛，卢汉考虑后，在16日上午将李弥释放，李弥走的时候，言之凿凿的说肯定会让第八军停火，然而这都是李弥的伪装，他回去后，第八军的攻势并未停息。 到了20日，第二十六军占领了机场和汽车站，第八军占据了城外高低，炮火可以轻易打到城内。在这种情况下，卢汉决定干脆把余程万也释放了。 余程万对卢汉有了李弥这个前车之鉴的情况下，还有主动释放他，颇为意外，也颇为感动，卢汉希望余程万回去后，除了让第二十六军停火外，最好能率部参加起义。 余程万表示，回去后定让二十六军停火，至于起义一事，他也会考虑的。 卢汉后来在回忆云南起义时，在讲到李弥和余程万时，认为余程万和李弥还是不同的，余程万不是个狡诈的人，是比较讲义气的。 起义不成，引蒋猜忌 卢汉见完余程万后，派副官开车送余程万出城。由于双方正在交火，枪炮声时断时续，余程万走了没多远就无法继续前进，直到中午时分，他趁着暂时停火的间隙，手持白旗，冲着二十六军的阵地边走边大喊：“我是余程万，不要开枪。” 有军官听到后，定睛一看，还真的是余程万，连忙将其迎了过来。余程万稍事休息后，又乘车去了二十六军的临时军部。 余程万到后，马上召集二十六军师以上高级军官开会，彭佐熙和余程万关系不错，也不是个擅权的人，见老军长来了，当即表示愿意交出二十六军的指挥权。 在会上，余程万提出的停火要求，得到了一致同意，毕竟我军向云南挺进的消息，这些军官也是知道的，他们也不想打了，因为即便把昆明打下，又能如何？到时候，还不是接着逃跑吗？ 见无人反对，余程万当即下令部队后撤。当晚，昆明城郊外已无二十六军的部队。深夜，余程万又再次召见高级军官开会，提出了起义的想法，不想这次却遭到了在场顽固军官的反对，会场上吵声一片，最终不欢而散。 第二天，二十六军部分顽固军官带着部下闹哗变，枪声大作，由于余程万已经没了军长的身份，见局面不可收拾，只得无奈的放弃起义计划，在顽固军官的裹挟下，向蒙自方向撤逃。这次起义，还未发起，就告结束了。 在二十六军停火撤退后，单靠第八军，自然是无力继续进攻昆明了，于是李弥和曹天戈等人商议后，也带着部队撤逃了。 之后，汤尧带着余程万、李弥飞去台湾见蒋介石，蒋在表扬了汤尧后，痛骂余程万和李弥。不过之后，蒋又给了余、李两人国民党“云南绥靖公署主任”、“云南省主席”的头衔。 李弥此人，一直很有野心，后来逃台后，靠着第八军的团长李国辉等人在金三角占据的地盘，东山再起，一度拥兵三万多人，闹出不小的动静。 余程万心灰意冷，不愿再为国民党卖命，后来找了个机会，去了香港。 千古艰难惟一死 余程万全家福 余程万自经历了常德会战后的牢狱之灾，心态大变，据他的旧部旷文清回忆，余程万在抗战胜利后，就萌生了退意，他在香港置办产业，和人合伙经商，在去云南任军长时，就提前让家人去了香港。 台湾的老蒋，对余程万去香港是很不满的，因为余程万是偷偷去的，此前余程万被释放后，召集部下开会，讨论起义时，虽然事情没成，但二十六军内的保密局特务已将此事密报台湾。如此，老蒋内心恐怕对余程万有了杀心。 余程万到香港后，日子过的很不错，他开米店、当铺、杂货铺及农场，赚了不少钱。 就在余程万准备安逸的度过后半生的时候，他的生命定格在了1955年8月27日。 这天晚上，一伙歹徒闯入余程万家，余程万的二夫人吴冰及家中的佣人被捂住嘴捆住。过了一会，应酬回来的余程万也被歹徒制伏后捆绑。 歹徒在余家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周围的邻居，邻居报警后，警察赶到。在警察和歹徒交火时，余程万中弹而死。 香港警方公布的余程万死因是：交火时，歹徒将余程万推到前面，导致余程万中枪不治而死。 但余程万在香港的旧部不这样认为，他们去查看老长官的尸体时，发现尸体腹部和胸口有密集的枪眼，这明显就是冲锋枪或轻机枪的扫射造成的，香港警方根本没有配备这种火力，而普通入室的劫匪，也不会有这种装备。 余程万死后，关于他的死因，说法不一，有说是他的二夫人吴冰长相漂亮，被人惦记，当晚歹徒是去劫人的，回来的余程万因此送命；也有说余程万赚了不少钱，又爱炫耀，引起了歹徒的抢劫。 另一种说法，是余程万在港旧部提出的，他们普遍认为这是针对余程万的一个阴谋，所谓的歹徒， 其实是台湾派来的特务。 余程万死后，家道很快中落，七个子女不再有优绰的生活。昔日守卫常德的将领，落得如此结局，让人不胜唏嘘。 文章末处，以清代邓汉仪所写的这首《题息夫人庙》收尾：楚宫慵扫黛眉新，只自无言对暮春。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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