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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作家||【涩涩、酸酸、甜甜的香甜】■陈树宁

 白云之边 2024-05-15 发布于山东


作者简介
陈树宁,工作三十四年,中学高级教师,现在宁夏贺兰县第四中学任教语文,专业论文多篇获区市一二等奖,爱好写作,在《神州文艺》《南粤作家》《山东文学》《大雅散文》《塞上文人苑》等网络平台发表作品多篇。

 涩涩、酸酸、甜甜的香甜 

小区里有几株枣树,还有一颗沙枣树,一到五月,沙枣花便花香四溢。循着花香,走到沙枣树下。在低垂的枝条,苔米的碎花丛中深吸一口,香极了,一股浓冽的甜香,沁人心脾,直冲脑海,顿时,我的心就陶醉在浓郁的馨香里。看着绿叶丛中,金黄色一簇簇或金钟倒挂,或吹着喇叭细碎的小花,在馨香拂面的花气里,在清风徐徐艳影摇曳的婆娑中,思绪也随着沙枣花的馨香轻盈漂淌。

小时候,我们队是从铁路东,移建到铁路西盐碱地的新庄子。春天到了,这里没有桃花红,梨花白,更别说姹紫嫣红,雍容华贵各种名贵的花。开的最多的就是沙枣花,闻得最多的也是这令人迷醉的沙枣花香。

沙枣树是我们这儿最常见、最普通的一种树,盐碱地、荒滩上、田埂边、沙窝里、渠坝上、房前屋后,到处都能见到它的影子。

它没有杨柳的婆娑婀娜,婉约多姿,也没有松柏的高大挺拔,威武雄壮,与这些树相比,它有丑陋扭曲的虬枝,紫铜色皴裂的外表,显得老气横秋,一点也不招人喜欢。然而,它像极了在西北风沙、干旱、盐碱里生活的农民,顽强而坚忍,它散发的香气,四处散播。

六七十年代,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四五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连牛羊牲畜也缺乏草料。于是,周末假期,放牧牛羊,就成了我们的专项任务,也是我们最喜爱的一种工作。带上心爱的装备,一根放羊棍,一个军用水壶,一个小书包,装上母亲用鏊子烤的黑面饼子,一本书,兴高采烈赶着牛羊,向暖泉农场的旷野进发。

过了牛虻沟,有一片广阔的盐碱草滩。这里有成片沙枣树林,也有孤立的一株,二株,三五成排的。

“大漠戈壁旁,五月偷偷香。”每当四、五月份,沙枣树由灰白渐变到金黄色的小喇叭,小金钟似的沙枣花花开,沙枣树散发的馨香渐渐浓烈,盐碱地的野草也渐露青芽,牛羊最为喜欢。

这时候,爬上树,用棍子打下一大片树叶,牛羊捡拾咀嚼安静了下来,便可以找一个可以靠坐的沙枣树杈,读我的小说《剑和浪》《抗日烽火》《英雄儿女传》《保卫延安》《烟尘集》《李自成》。

有时饿了,啃干饼子,随手折一枝沙枣花,用手捋下那金钟似的沙枣花,夹在饼子里,就像面包里加了火腿,立即食欲大增,涩涩的馨香,唇齿留香。此时,感觉天地,自然和眼前的一切都是我的,无比的舒服惬意和幸福。

八九月份,沙枣、酸枣渐次成熟。打沙枣、打酸枣更是心心念念的事。

小孩子,总是厌恶一成不变的日子,喜欢探索新奇。周末、暑假,暖泉火车站及周边年龄和我们相仿的,就会成群结队,拿着杆子,背着书包,甚至是蛇皮袋,来一次远行,就像今天的外出旅行。去暖泉农场的沙枣林打沙枣,或到贺兰山下的乱石坡上摘酸枣。

走得早的,离得近的,过了牛虻沟,就有沙枣林。走的吃的,离得远的,就要到更远的九连、十二连去。

因为年年来,知道那些树的沙枣大,好吃。会爬树的男孩子,先选树,看树型,看沙枣的颜色,树上的沙枣果结的多少,打下的沙枣,女孩子在树下捡拾,也有带塑料布的,铺在沙枣树下,接打下来的沙枣,更有胆大和男孩子一样爬树厉害的,蹭蹭爬上树,选挑最好沙枣,先满足自己的味蕾,装满自己的衣兜,比如说:大的、带斑的、成熟的沙枣,虽然有点干涩,但肉多,核利,后味略甜。急得下面的伙伴大喊:“快折一枝,扔下来。”引得众呼,惊叫:“这棵树的沙枣真好吃!”这时,喊叫声,嬉笑声,传遍整个树林。最好吃的沙枣,当然是初冬,霜杀了沙枣,有一点水分,最为甜香,可惜并不多的。

打回来的沙枣,青绿的,没有完全成熟的,拿来喂猪,余下的一部分晒在房顶,做农闲时的临食。

九十年代,西北防护林建设,需要耐旱植物的种子,飞机撒播。学校秋季勤工俭学,上交沙枣胡(核),那时,能吃上水果了,沙枣,也就不再是儿童们的稀罕物了。

酸枣秋果确实佳,裸枝铁杈慢开花。不与葵花争秋色,却耐干旱贫瘠家。这时对酸枣的形象赞美。

酸枣,是那时我们能吃到的最美味,最廉价的水果。因为本地基本不种植水果,只有暖泉火车站的商店里,才有苹果、梨、杏、桃,且分季节买,大多吃商品粮的才吃得起,农村的孩子,只有闻闻的份。

而酸枣,则不需花一分钱。只要季节到,只需脚力好,不怕走远路,就可以得到。

打酸枣则不同,只有秋冬季节,然而路途要远得多,需过了第二农场渠,年龄太小是走不到的。

酸枣树像大多数灌生的植物一样,矮小、不挺秀,土不拉几的。生长在干旱荒凉的地方,因为缺水,是无法用油绿、青翠、葱郁等字词来形容它的。椭圆细小的叶子,那种说不出的沧桑似的灰绿,叶面上有浅浅的一层蜡质油脂,不亮眼也不乖张。都是大西北干旱少雨、昼夜温差较大、风沙肆虐、炎炎烈日的自然环境所赐,然而,它把根深深的扎进,干旱坚硬而干燥、冷漠的乱石岗,荒漠中,顽强的生长。

金山乡山坡下的乱石岗,小沙包上,野生的酸枣树,长得不高,稀稀疏疏的散落其间,刺蓬的树冠,叶子已被风抖落,酸枣伶仃挂在枝头上。

因为,酸枣的刺坚硬,往往扎伤了手,也或沙包上沙爬爬(蜥蜴)蛇较多,常常惊得女孩子,大呼小叫,也让人心惊肉跳。又因为,野生的酸枣难成林,所以,东奔西跑大半天,才能摘到一书包。

走近看,挂在虬枝上的酸枣,七零八落的,但,那果实实在诱人,像红宝石又像红玛瑙,紫红的外皮,包裹着酸甜的果肉,还没入口,便口内生津,酸到牙。起先是囫囵吞枣,几十颗过后,只吃果肉,舔漱果核,让果核在口中多停留,那酸甜的回味,绵长酸爽,美妙极了!幸福极了!手扎破,胳膊划伤,那些爬虫,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带着自己亲手摘到果实回家,或装一兜到学校,与家人同学分享,心里感到无比的幸福和自豪。

沙枣树,酸枣树,这是大自然给干旱,贫瘠地区最好的馈赠。它们不惧贫瘠干旱,抗风沙耐盐碱。浑身散发着自然气息,豪爽,洒脱,平凡而伟大,顽强执着扎根地下。沙枣的涩,酸枣的酸,甜,如同人生的三味茶:少年的青涩,青年的酸爽,到如今即将步入老年的醇厚甘甜,就像那些涩涩、酸酸、甜甜的香,是我一生最幸福,最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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