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2月20日晚,浙江省温州市永嘉县上塘镇埭头村胡老伯的儿子胡标突然走失,胡老伯找了几天,寻遍所有儿子可能落脚的地方都未找到。 然而胡老伯不死心。1995年2月27日上午,胡老伯与往常一样又和其子胡明楼外出寻找,当走到龙翔村下洋柴屋六角井时,胡老伯瞥见井里浮着一条尼龙绳,另一端沉在井中,觉得可疑,就和胡明楼一起钩住绳子往上拉,不想拉上一具尸体,仔细一看正是其儿子胡标,心里一紧张,尸体又掉入井里…… 接到报案后,上塘派出所干警及联防队员率先到达保护现场。之后,永嘉县公安局郑九顶副局长率侦技人员相继赶赴现场。鉴于案情重大,决定由刑侦大队和上塘派出所联合组成“2·27”沉尸案侦破组,在郑九顶副局长的统一指挥下,侦查工作在三条战线上同时展开。一是勘查现场,全面搜索现场附近水塘、农田及山坡角落,收集有关案件信息;二是进行尸体检验鉴定,确定死因和死亡时间;三是调查走访,了解现场附近近几天的有关情况及胡标生前为人。 现场位于龙翔村下洋柴屋六角井,这是一口废井,近期将填平做地基。六角井边长1米,用砖和石灰砌成六边形。井深6米,井壁用石岩砌成不规则圆形。水深4.8米,后经县消防队水泵排水,井底出现胡标尸体,尸体腰部被尼龙绳和麻绳系着捆绑在二块水泥板上。在距六角井不远处地面草丛中有一滩状血迹。 根据法医尸体检验鉴定,死者衣着整齐,头部多处钝器伤,胸及颈部多处锐器伤,无搏斗伤痕,系失血性休克致死。死亡时间为饭后2小时以内,沉在井中已有七八天时间。 显而易见,杀案成立! 极度悲痛的死者父亲一口咬定,凶手十有八九是同村的金时棉。 27岁的死者胡标,未婚,智力低下。平时在家以养狗、养羊出卖为业,闲着的时候以替别人干宰宰牛羊之类零碎活儿为乐。据反映:若有人给胡一顿饭吃,叫胡呆在房间里,胡就会整天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但胡也很要面子,1994年年底,胡标突然心血来潮,花了900元打了条很粗的包金项链,在街上花12元买来两个假金戒指,常以此炫耀,招摇过市。为此,其家人都告诚胡,讲胡这条命迟早送在金项链上。而案发后,这些虽不值钱,却让不知情者眼红的“金首饰”均不见了。会不会是这些劳什子惹下杀身之祸? 胡标最后一次出现在2月20日晚。当晚7时多,龙翔村金时棉到胡标家寻胡玩,胡标在胡明家看杀羊。胡标的弟弟就带金时棉找到胡明家。胡标正在抽烟看杀羊。金时棉对胡标说“阿标走来有事给你讲”,胡标叫其弟把他的自行车骑回家去就跟金时棉走了。当晚金时棉和胡标到桥翔菜馆喝酒,胡标喝了许多酒,醉醺醺地才由金扶着往瓯北方向走去,离店时间约在10时30分左右。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胡标了。这天胡标带着金项链和金戒指。 据胡老伯反映,在胡标失踪的次日上午,他就去金时棉家寻胡标。当时金还在楼上睡觉,他问金把胡标叫到何处?金讲自昨晚没有和胡在一起。他质问:“你昨晚不是和阿标在店里一起喝酒吗?”金则答“不知道”。他去上塘派出所报告胡标失踪的事,派出所曾传唤金到派出所谈话,金故意回避。这几天,金时棉突然失踪。 同时,胡老伯还反映到,金时棉原来不曾和胡标交往,1995年正月舞龙灯时金才认识胡标,并经常和胡一起喝酒,还在他家里和胡一起睡过。如果金与凶杀案无关,为什么派出所传唤不到,并从此销声匿迹? 种种迹象表明,金时棉具备作案条件和作案时间。胡老伯的怀疑不无道理,金时棉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胡标平时在村里表现老实,没有任何怨仇,而打捞尸体出来发现胡所带金项链和金戒指失落。当晚,在刑侦大楼会议室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民警们一致认为案件性质应是抢劫杀人,且案犯熟悉环境。但侦破组却为作案人数、六角井是否为第一现场持不同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作案人数为一人,六角井沉户现场为杀人第一现场。原因是沉户用水泥板取之现场,在距井不远处草地虽经多日雨水冲刷仍见滩状血迹,整个作案过程可以一个人完成。 另一种意见认为,六角井不是第一现场,案犯为二人以上,理由是死者身高力大,身上二种工具创伤,抬尸沉井所用力量一人较难完成。 但无论如何找到金时棉核对2月20日晚喝酒离店后情况乃是突破案件之关键! 于是,侦破组决定以寻找金时棉为重点,同时发动广大群众广泛提供有关信息,扩大线索来源,逐条查证,全面铺开侦查工作。 因有人反映到前几天金时棉在黄田其亲戚家露过面,会议一结束,侦破组即兵分两路出发。一路去黄田观前村金时棉的亲戚家寻找金时棉无果。一路秘密到金时棉住处进行搜查,结果查到一个落款为绍兴市劳动路标榜美容厅的信封,寄信人:杨某某,寄信时间二月份,从内容看此人与金时棉关系密切。金有可能到他处。另外还搜到一绿色笔记本,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据此,戴永金教导员带领民警于28日晚连夜赴绍兴市进行布控。但经多方调查,近十几天来金时棉确未到过此处。3月5日在落实了布控措施后,戴教导员一行返回永嘉。 侦查人员决定以金时棉留在笔记本上的电话号码继续追查。3月7日,戴永金一行从绍兴回来后,即和侦查员林光等人直赴温州。经温州市邮电局查询电话号码,户主系温州龙湾瑶溪镇苏川村朱前头谷某某。经查,谷某某和永嘉一带无人来往,但他家电话于1994年8—12月份被温州某液压设备厂带了副机。侦查人员即到该设备厂调查,车间主任邵某某反映,其车间有五个永嘉人,并提供考勤表。查考勤表获知,龙翔村胡某某、叶某某在该厂上班,分析与金熟悉。 于是在瑶溪派出所的密切配合下,依法传唤胡、叶两人谈话。据胡某某反映,2月25日下午,金时棉到过设备厂找他,向他借1000元钞票,并讲自己在家和胡标开玩笑打起来,不小心一拳把胡打死,用石头捆起甩在井里,金时棉讲自己这世只能到外面混了。接着,金时棉表兄弟阿理、其大哥金大满等人寻到该厂,金大满把现金1800元交给金时棉。然后,他们一班人就乘中巴往温州方向走了。 当晚,胡某某就将此情况说给了叶某某。 获此线索,日夜奋战的侦破组干警当夜回永,收容了金大满。 据金大满交代,自从其家人知道金时棉杀人后,金大满等人即密谋商议将金时棉往“外面”送,以逃避法律制裁。最后商定由阿理把金时棉送往缅甸其兄弟胡某处。 5月25日下午,阿理、金大满等四人到瑶溪找到金时棉后将现金交给他。然后,五人一起乘中巴到温州,当晚由阿理护送金时棉乘7:40分的客车到金华,再转到云南。同时,又获悉了胡某通讯地址:云南省瑞丽市兴良商号阁某某转段家福收。 至此,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 为尽快抓捕金时棉归案,侦破组决定专门成立追捕小组。3月12日,由上塘派出所副所长金哲及刑大侦察员林光等四人组成的追捕小组从永嘉出发赶赴云南,免去了一切寒喧礼节,也顾不上连日奔波的疲愈不堪,金哲一行立即与瑞丽市公安局取得了联系并迅速开展工作。 经调查,兴良商号经理阅某某于10天前到缅甸谈生意去了,职工对胡某的情况不甚了解。侦查工作一时受阻。 但侦查人员善于开动脑筋,积极拓宽线索来源,在当地农场派出所的配合下,对在瑞丽市弹棉和开店的永嘉人进行走访,不畏艰苦,走访了100余人次,三次到缅甸木姐县、南坎县等地,在中国华侨联合会的密切配合下,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工作,均未寻到胡某。 3月27日,得知阎某某已回国,即与其接触。据反映,经他手转收信人的段家福系温州人,10几年前在瑞丽弹棉时认识的,段住在南坎县高尔夫球场边。出示胡某照片经其辩认,阎一时难以确定。经耐心工作阎总算愿意带办案人员去南坎。 3月28日上午,由阎某某带着办案人员去南坎段家福家,查证段正是胡某的化名,胡正月到缅甸第二大城市瓦市瓦城经商未归,近段时间无亲戚到他家。与当地警察局取得联系进行布控,历时一月未能如愿。 一场奔忙之后,呈现在侦察员面前的还是一片模糊。追捕工作一时陷入困境,怎么办? 农历二月的瑞丽江已经早早进人初夏季节,东南亚中南半岛的热带季风吹得掉邦高原的夜晚异常燥热,蜗居在旅馆中的金哲、林光、李永胜等民警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不眠之夜。除了往返于边境两侧调查排摸外,每天还要和数千里之外的永嘉通一次电话,汇报情况,请求指示,并希望从电话中传来新线索。 经多次反复研究,侦破组决定在加强秘密侦察的同时,开展政治攻势,从秘密渠道取得深层次的可靠情报。同时,鉴于追捕组在中缅边境已熬战25个尽夜,不说参战民警精疲力竭,光是数以万计的车旅费开支也已不堪重负。经请示局领导,追捕组4名民警决定暂时返回永嘉,从长计议,相机行动内外夹攻。 再说,自从查明案犯金时棉是由其亲戚阿理送往云南边境后,阿理就随时处于侦破组的秘密监控中。 40多岁的阿理原以种菜贩菜为业,父母都是奉公守法的农民。自从阿理陪伴金时棉逃往云南后,耽误了自家生意不说,20多天东躲西藏奔波数月,已花费数千元钱,而且弄得全家人胆战心惊,煌煌不可终日。 侦破组分析,阿理并没有参与作案,仅仅是不懂法,出于亲戚关系帮金时棉出逃而牵进了这起案子。如果说,他当初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严重后果,那么现在他不会不考虑,金时棉杀人抢劫,国法难容。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金犯没有丝毫值得同情的地方。自己原本清清白白,却为了一个杀人犯,弄得全家不得安宁,经济上陷入困境,何苦来着? 基于这一分析,侦破组决定对阿理的家人进行政策法律教育,陈明利害关系,敦促其悬崖勒马,配合公安机关辑捕金犯,以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 正当阿理一家犹豫不决之际,5月6日侦破组通过另一内线侦查获悉,阿理与金时棉曾逃到缅甸南坎胡某处,因胡不在家,两人无合法居留身份不敢久留,便回到瑞丽市,阿理又将金犯送到距瑞丽市70公里的陇川县弄巴镇另一开家具店的亲戚家中。此刻,金犯很可能仍在弄巴镇落脚。 侦破组当机立断,立即布置隐蔽力量迅速贴靠,查明金犯在弄巴的行踪。 5月6日下午,陇川县弄巴镇某家具店。一位永嘉同乡拎着酒菜来到了店内。 “到这地方水土不服,在外吃生怕把肚子吃坏,还是买点菜自己热热吃保险。”来人举举手里的酒、菜跨进了店内。 “让你买菜来真不好意思。”异地闻乡音,自然格外亲热。店家忙不迭地让座、递烟。 不一会儿,菜端上了,酒也甚满了,两人便杯来盏去地对饮起来。席间,来人热情地招呼说:“你店里还有人吗,叫来一起吃,都是家乡人,不必客气。” “这地方难得有家乡人来,前些天来了两个老乡,上午刚走。”店家随口应道。 第二天大早,来人告辞店家,返回瑞丽市。在瑞丽车站,发现两人正从车站走出,其中一人很像是金时棉,便暗中町稍尾随,一直跟踪到此两人跨进了仙客来旅社。 再说,侦破组通过另一内线秘密查控,此时也准确获悉,金犯与另一人以麻妙巧的身份证登记住宿在瑞丽市仙客来旅社三楼27号房间。 情况紧急,刻不容缓。一份紧急协查通报通过现代化的传真手段迅速通报到瑞丽市公安局。 当夜凌晨2时许,6名全副武装的公安民警直扑仙客来旅社三楼27号房间,将睡眼悍松的重大杀人抢劫犯金时棉生离。 经审讯,金时棉对杀人抢劫沉尸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违。金因从小常受胡标欺压,对胡仇恨在心。加上1994年金时棉借了同村金某某1000元钱。1995年正月以来,金某某碰到金时棉常讨账,金觉得无钱还账很难为情,于是想把胡标的项链搞到手卖了还账。 2月19日晚上金时棉弄来麻绳和尼龙绳藏在下洋柴屋六角井附近的水泥板下,后去胡家寻胡,因未寻到胡才作罢。2月20日晚7时多,金时棉又到胡家寻胡,胡弟将金领到胡明家。胡标在悠然地吸着烟看别人杀羊。金叫胡走出外面嬉,胡就跟金走了。 后来,金时棉把胡标领到自己家中叫胡喝酒,准备趁胡喝醉之际把胡骗到六角井边下手。因被金父制止,金无法让胡再喝酒。于是,金时棉叫胡标到桥翔菜馆再喝,在店里他们又喝了许多酒。店主劝他们不要再喝,叫金时棉把胡扶回家去。这样金就挽着醉醺醺的胡走了。 当走到六角井附近时,金叫胡在井边嬉一会儿,并递给胡一支烟。之后,金讲自去小便,乘机走到地基里背起一木板条猛击胡头部致其昏迷,然后准备抢金项链,胡“皇天三保”叫起,金即用随身携带的它首连刺胡标胸部、颈部数刀,又用板条再击打胡头部数下,胡当即死亡。然后,金时棉劫取胡标身上的金项链、金戒指等物后,用事先备好的绳子把胡捆在二块水泥板上沉在井中。 至此,“2·27”沉尸案终于真相大白,12月底,金时棉被法院判处死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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