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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中的中国远征军(12) 缅北大溃退(上)

 金色年华554 2024-05-18 发布于江西

不过,中国军队在仁安羌的战果,并没有扭转盟军在缅甸的整个战局,胜利的喜悦没有维持几天,盟军指挥官之间的矛盾就全面爆发了。

4月19日,史迪威和杜聿明两人在西进乔克巴当还是防御棠吉的问题上,再次爆发争吵,结果是杜聿明拒绝服从西进,率领第5军三个师转到眉苗、棠吉。

4月20日中午,曼德勒正面防线的英缅军,再一次在没有通知中国友军的情况下,开始撤退,并在曼德勒大桥上装了炸药,准备撤出曼德勒后炸毁大桥,防止日军追击。

而蒋介石当晚从重庆发来急电,命令远征军将会战计划改为纵深防御,御敌于国门之外,防卫重点是腊戍。

与缅甸盟军混乱不堪相反,日军好像一股强大的洪流,沿着缅甸的公路和铁路快速推进。

28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腊戍以北20千米的山谷,发现日军第56师团主力,他们在几天之内,完成了迂回缅北的千里大奔袭。

因此,就在中国军队向腊戍方向集结的时候,日本人抢先一步,占领了腊戍。

日军占领腊戍,就意味着远征军的退路被切断了。这时,那位因敦刻尔克大撤退而闻名于世的英国将军亚历山大又故技重演,率领英军不顾一切地向印缅的边界撤退。于是,在缅甸的盟军终于分道扬镳了。

英军迅速向印度撤退,史迪威和罗卓英也随着英军一起后撤,而数万中国大军开始向密支那退却。

但是,此时的日军已掌握了缅甸的制空权,飞机每天紧跟着中国军队轰炸,腊戍被占领半个月后,第56师团的坦克部队,再次赶在中国军队的前面,一举拿下了防守空虚的密支那。

密支那被日军占领后,中国远征军彻底绝望了。其实,当时占领密支那的日军不到一万人,而蜂拥而至的中国远征军有六万多人,杜聿明已经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所以,历史没有假如。假如,当时杜聿明率领6万大军跟这一万日军决死一拼,没准能突出重围,没准能成功把部队带回国内。

可是,接二连三的失败,让杜聿明有点英雄气短,下不了决心。蒋介石命令他把部队带回国,可是,能走的路全部被日军占据了,只好走进了惨绝人寰的野人山。

杜聿明口述:

4月18日,放弃平满纳会战,是因西路英军退于仁安羌以北(在平满纳右后方约200千米),而东路罗衣考方面的暂55师已失联络,棠吉告急,我中路军有被东西两路敌人截断后包围歼灭的危险。

当时,参谋团团长林蔚提出两种意见:

1、贯彻平满纳会战,努力击破敌之一路,以解除我之危局;

2、彻底脱出敌之包围圈,一举退守曼德勒之东北,再增调兵力,重新部署作战。

因当时电话不通,林蔚星夜派侯代表到漂背通知罗卓英。

随后,史迪威与罗卓英接受了第二种意见,可是,他们的决心处置并不彻底,史、罗命令要旨如下:

1、放弃平满纳会战,改守梅克提拉、敏扬之线,准备曼德勒会战;

2、令66军刘师固守瓦城,先一步占领敏扬、棠沙,对西南警戒;

3、令66军孙师前方两团逐次阻敌,会合于乔克巴当,以棠沙为后路,节节阻敌前进;

4、令第5军先抽200师回占梅克提拉、漂背之线,掩护主力转进;

5、以96师在平满纳坚强抵抗当面之敌;

6、该军以棠吉为后方,准备在梅克提拉、他希、带侧打击北犯之敌。

(按此令,漏掉对新22师行动之规定)。

史、罗这个计划,将第5军、66军(欠一师)分布于长达300余千米之平(平满纳)曼(曼德勒)公路上,既不能攻,亦不能守,于是,我极端反对。

当时,命令要旨是由电话中传达,我说,要么在平满纳打下去,要么退守棠吉、梅苗,我不同意这样分散兵力,被敌人各个击破。

在电话中,相持不下,最后,罗卓英拿出他的威风说:“不接受命令决不许可。”我一看表快四点钟了,再拖下去,各部队攻击开始,与敌胶着更不好办。于是,接受了罗的命令,下令放弃平满纳会战。

放弃平满纳会战,曾是中国远征军失败后争论的一个中心问题。但我始终认为,应否会战须根据具体的时间、地点、条件,放弃这一会战,虽然有些可惜,但尚不是中国远征军惨败的关键。

行军途中的中国远征军 图片来自网络

我下令后,即赶赴漂背,向罗卓英陈述以后作战的意见,大意说:既因东西两路吃紧,放弃已有准备的平满纳会战,那就必须集中兵力保全腊戍的两大门户——棠吉和梅苗,不应再作无准备的曼德勒会战。

当时,罗卓英曾同意考虑我的意见。

杜聿明口述:

可是,到4月19日午后,史迪威、罗卓英忽然变更计划,既未进一步作合理的部署,反而将我远征军进一步分割使用。

他们说,在乔克巴当西南,发现敌人3000余人,令200师开赴乔克巴当向敌攻击。当时,我根据摩托化骑兵搜索的报告说,我新38师尚在仁安羌,乔克巴当并无敌情。

但是,史、罗坚持认为,英方情报确实,非去不可,我坚决反对,并力陈利害,说明即有敌人也不应置棠吉之危而不顾。

这时,罗卓英已唯美国主子史迪威之命是听,完全拒绝我的意见。我警告他:“如果出此决策(其实是下策)的话,我不能负责。”

罗一听,现出了窘态,他的参谋长杨业孔和外事局的一个参事(记不清姓名)出来帮腔,力劝我遵照“命令”。

史迪威见我仍坚持保卫棠吉、梅苗的意见,便反唇相讥说:“中国军队光吃饭,不打仗吗?”我也回敬说:“我吃的是中国饭,而不是吃英国饭。”

如此大闹一阵,我仍抑制着自己的愤怒,再向史、罗申述说:即使乔克巴当发现敌人,以新38师掩护英军撤退已可安全无虞,我军应顾全大局,不要前门拒狼,后门入虎,使我远征军一败涂地。

可史、罗二人仍无动于衷,我无可奈何,只得忍辱负痛,一面接受了史、罗的命令,但声明如再侦察无敌情的话,仍不能去。

戴安澜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随后,我找戴师长吩咐:“除先开一团外,其余等我从梅苗回来再决定行动。”

20日,我得到骑兵再度往乔克巴当搜索的情报,仍无任何敌情,只有大批英军,零零散散在我新38师掩护之下狼狈溃退。

我得到这一证实情报后,为了远征军的最后命运,再亲赴长官部向罗报告,不料,罗已先到梅苗参谋团去了。

罗去时交代他的参谋长杨业孔对我说:乔克巴当之敌不堪一击,必须先击破乔克巴当之敌,再作第二步计划,他坚持将二百师向乔克巴当输送,否则以抗命论。

我觉得,他们已不可理喻,急驰梅苗向林蔚陈述意见。约在午夜十二时前后,途中遇见罗卓英(距梅苗约八英里处),罗说:“你不必去了,现在照你的意见,200师不去乔克巴当,改调棠吉。”

他并不安地说:“我于本日午前已直接令200师于黄昏前,集结乔克巴当以东向敌攻击,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我说:“乔克巴当确无敌情,我只要200师去一团,如果你有直接命令的话,可能主力已到乔克巴当了。”罗这时有些张皇,拉着我上车同他一路回去。

我觉得既然如此,争取时间第一,就再无见林蔚的必要了,于是,同罗一路赶回。

在车中,罗对我说:“东路罗衣考已失守,暂55师情况不明,敌人正向棠吉、罗列姆前进中。”

我说:“这是可以预料到的,乔克巴当我们上了英国人的当。我认为,目前必集中第5军主力200师与新22师与敌人力争棠吉,否则棠吉不得,腊戍危急。”

我还力述棠吉、梅苗是我腊戍、畹町的门户,必须以最大之决心保全棠吉。如敌已占领,必须以全力攻克。如我先敌占领,则必须顽强狙击北犯之敌,使我军主力集中梅苗、棠吉间,与敌作持久战,第96师掩护主力集中后,也要归还建制。

这时,罗卓英并未否认我的意见,也未说明他以后的全盘计划,只说:“只要你带200师把棠吉控制,我就有办法准备曼德勒会战。”

我觉得,罗在现实情况面前也许会改变他要在曼德勒会战的梦想,所以,决心率200师先将棠吉占领,再以事实转变他的错误见解。

21日12时前后,我返回梅克提拉司令部,即作重新部署,将已运到乔克巴当的200师主力(两个团)及骑兵团改向棠吉运输,并先遣骑兵团向棠吉方面搜索敌情。

同时,我将必须集中主力于梅苗、棠吉间与敌作持久战的意见,电告蒋介石,但以后始终未得蒋的复电。

其实,史、罗这时仍然决心将200师、新22师、新38师皆使用于乔克巴当方面,第66军及直属部队与新28师也向曼德勒方面运输。

这种毫无军事常识的改变处置,据说是“自4月18日变更决心后与史迪威参谋长同亚历山大总司令所商决者”,其理由为“彼时我如不去则英军要走”。

继知并无目标后,史、罗又改定措施如下:

1、新22师在梅克提拉不开;

2、200师仍开乔克巴当附近,以一部搜索敌情,以主力控制待机,并支援新38师之行动。

20日下午,他们得知罗衣考方面十分紧急后,遂又决定:

1、新22师附战车及战防炮各一部由廖师长率领增援第6军方面,但须待200师运输完毕后乃有汽车,而火车又不可靠。

2、200师到达乔克巴当后,如敌情不急,则待新38师集结或站稳后,即开回梅克提拉。

3、预定200师须于21日运完,以便迅速输送新22师(共汽车百余辆)。

参谋团看到史、罗以上的处置后极为不安,用电话通知侯代表,立刻派员赶往皎克西征求罗卓英的意见,即:

1、可否立即停止200师之运输并改运棠吉。

2、可否令新28师只留一团守曼德勒,而令刘伯龙率师主力或一团由火车运回细包,并连同第66军将到腊戍之军直属部队(工兵营、战防炮营、特务营等)归一人指挥,再由汽车向罗列姆方向运送,以期与新22师夹攻北进之敌,并自然掩护极空虚之腊戍根据地。

罗卓英的处置却是:

1、对参谋团第一项意见,立令杜副长官率200师及特种兵半部由汽车开回并指挥甘军准备迎击攘田、罗衣考北进之敌。

2、对于参谋团第二项意见,认为不必如此处理。

以上事实可以看出,史、罗是一直坚持错误,对于腊戍的门户棠吉的重要性始终未认识,也不了解第6军的战力极其脆弱这一状况。

他们始终坚持将200师运到乔克巴当后,再运新22师到棠吉,继而,同我在途中商决将200师改运棠吉,最后,参谋团来人商讨时,亦只承认我率200师到棠吉,而把原与参谋团决定调新22师到棠吉之事既不告诉我,亦不回答参谋团。

因之,参谋团认为第5军主力200师及新22师皆到棠吉,而实则只有200师及特种部队之一部,谓为欺上瞒下,贻误战机,亦不为过。

杜聿明口述:

4月21日午后,第5军第200师及军直属部队一部,奉命由西路乔克巴当调回梅克提拉,转向棠吉运输,这一路约300千米,加上空车放乔克巴当100余千米,共计500多千米行程。

然后,进击由罗衣考北进之日军,往返之间,延误三日,将士疲于奔命,而战局已陷于危殆。

23日午后,我先遣骑兵团及200师一部到达距棠吉约15千米的黑河即与敌人遭遇,我骑兵团对敌猛烈袭击,将敌击退。

正在观察地形的中国远征军官兵 图片来自网络

他们进展至距棠吉约9千米附近,又发现敌前进阵地,至晚攻占并接近棠吉敌人阵地,准备明日开始攻击。

24日拂晓,我200师向棠吉攻击前进,进展迅速,至午,我已攻占西南北三面高地,继续突入市区与敌巷战,争夺至晚11时,克复棠吉。敌大部东窜,仅有一小部尚在棠吉东南隘路附近坚固建筑物内顽抗。

25日,敌之增援向我反攻,棠吉东方及西北高地得而复失,至晚,始将敌人击退,棠吉东南隘路凭险据守之敌亦将肃清。

这时,我的决心是:继续肃清隘路之敌,向罗列姆攻击前进,以断向腊戍北犯敌人的后路。同时,林蔚也来电谓“腊戍之安危,系于吾兄一身,望不顾一切星夜向敌攻击”云云。

我正在部署间,罗卓英连来四道命令,着将已攻克之棠吉除留200师向棠吉以东罗列姆攻击外,其直属部队一部、新22师、96师均向曼德勒集结,准备“会战”。

虽经我一再去电申述棠吉的重要性,必须以第五军主力控制棠吉东西南北隘路以解腊戍之危,皆未蒙罗采纳。

他仍坚持其谬见,勒令我必须立刻返回曼德勒,我迫于命令,不得不从,于是,星夜急返皎克西,26日,又将已攻克之棠吉放弃。

27日,我到皎克西后,问罗为什么这样改变决心,罗拿出蒋介石4月24日“手启”电给我看,其中要点是:“腊戍应有紧急处置,万一腊戍不守,则第5军、第66军应以密支那为后方,第6军应以景东为后方。”

蒋介石这一指示,虽然着重于保卫腊戍,但有“万一”云云,又给史、罗死钻这个空子,不考虑全盘情况,不顾腊戍的安危,断章取义,选择了符合他们个人企图的部分——以八莫、密支那为后方,所以,才连夜电令我回曼德勒的。

这时,我对蒋介石也十分不痛快:第一,自罗、史到后,有关作战方面,蒋对我无直接指示;

第二,我21日陈述集中主力于梅苗、棠吉间作持久战的意见,蒋始终未复,不知他的意图;

第三,我认为蒋24日“手启”电是未了解棠吉二百师的战绩,决心变得过早,给史、罗钻了空子,转发命令来威胁我;

第四,到这时已将远征军弄得一塌糊涂,很难挽回危局。

总之,我认为蒋介石太相信史、罗已将战局搞坏,再向他们说话也就无用。于是,我抱定丢车上山的决心,听他去吧。

当日,我看到罗卓英下达曼德勒会战命令中,并未规定战车、骑兵、工兵、辎重、汽车等部队的任务,认为曼德勒会战是史、罗的梦想,一旦吃紧又会逃走,于是,即令胡团长献群指挥这些部队,即日经腊戍回国,于28日前均安全通过腊戍。

这时,我军各路情况如次:

西路英缅军第1师及装甲第7旅自仁安羌解围后,即在我新38师掩护下,逐渐向曼德勒及其以西地区撤退,21日退宾河北岸,23日退乔克巴当,26日基本上撤至曼德勒以西。

当面之敌自发现我新增部队以来,未敢冒进,甚至由5月20日至5月30日曼德勒撤退期间,基本上与我军无重大战斗。

中路自18日起,敌55师团和18师团主力及重炮战车、空军向我第5军96师猛攻。该师利用既设阵地逐次抵抗,与敌作战八日。

平满纳以北至梅克提拉间地形多开阔平坦,很少隘要可以利用,该师在第5军中又属战力较弱的部队,可是士气旺盛,仍能予敌以严重的打击,自己也伤亡甚重,凌则民团长阵亡。

但是,他们始终未被优势的敌人击破,诚如林蔚所说:“该师战斗成绩及指挥技术则均属可观”,“惜苦战结果,所取得之宝贵时间(八天),我军主力既未用于保护腊戍之门户,又未集中击破任何一方之敌。”

东路在18日以前,仅有敌一联队与我第6军暂55师接触。19日,发现保拉克附近有敌运输车及战车四百辆,而20日罗衣考即失陷,暂55师与军部失去联络,棠吉门户大开。

23日敌占棠吉,复犯罗列姆。及25日,我200师克复棠吉,26日又自动放弃,敌看破我军弱点,以轻快部队用日行百千米的速度,大胆向腊戍前进。

至28日,腊戍即陷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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