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遥望南天, 就想起我的童年、少年、青年。 记得快上初小的前几天, 我正睡得如烂泥一般。 天未亮大人就把我拽起来推碾, 因为昨晚磨的粮食不够做早饭。 不吃饭怎能下地把活干? 况且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 可我实在困得要死那怎么办? 只得边睡边扶着碾棍把圈转。
初小时开春的一个星期天, 下午放学后我就刨柴去山边。 我和伙伴只顾了贪玩, 到天黑才刨了一点点。 怕母亲嫌我偷懒乱发火, 无奈我用树枝把柴撑起来。 没想到, 回到家母亲却把我搂在怀!
高小时暑假里的一个大早, 我们几个发小去刘家林割草。 坟头前一大撮茅草随风摆摇, 我左手攥住茅草右手拿起镰刀。 明明割下来的是一大把茅草, 可手里却攥着青蛇一条。 我本能地向远处一甩, 那条蛇打了个滚就向远处跑去了......
初中一年级下学期的一节语文课, 班主任靳老师刚进门就对我大声吼。 “你怎么把泡地瓜干的小盆放在窗台上呢?” 我刚说“不是.......” “什么不是?就你离窗台近不是你放的吗?快给我搬下来!” 老师根本不听我解释。 我的同桌看我受到了委屈, 就起身说:“是我放的。”并立刻将盆子端到了地上。 接着, 老师厉声对我说: “以后你要注意!” 又平静地面对全班说: “开始上课!”
高中时正值文化大革命的初始阶段, 不是游行示威就是集会论战。 虽然整天在学校胡乱, 可我也不愿回家种田。 天天吃饭可家里没钱, 我就爬车贩卖地瓜干。 曾经去过鲁南的枣庄, 也曾去过安徽的宿县。 贱买贵卖需要讲价钱, 不知道受过多少磨难。 或车厢里拉的是钢管, 或货车上装的是煤炭。 不管是脏乱还是危险, 只求省去几元路费钱。 徐州停车时恰逢夜晚, 人家把我当小偷看管。 直到我找出学生证件, 才还给我那袋地瓜干。 在外地买了去泰安卖, 一趟最多能赚八毛钱。 别小看这区区八毛钱, 可解决了吃饭大困难。
一九七六年冬天的一个午后, 我去颜谢村看我的舅父。 那时母亲刚去世不久, 父亲去了二哥那里湖北西部。 家里只有我自己一个光棍住, 晚饭后从舅家回来路过山沟。 夜空漆黑, 北风怒吼。 举目无亲, 寂寞孤独。 于是放声大哭, 可哭声随即被那风声淹没。
那是我刚到新单位的某一天, 有一件事情让我心寒。 我为了不想惹出麻烦, 不再提起具体是在哪里的哪一年。 领导说你没事就早点回家吧! 家里的活儿你要多主动去干。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感官, 领导的体贴如此让人心暖。 可我下了楼才走不远, 发现家里的钥匙忘在了桌子上面。 当我回来拿钥匙的瞬间, 竟看到他们几个正在算账分钱! ......
人, 最难忘的, 往往不是荣耀而是耻辱, 不是幸福而是痛苦, 不是顺境而是无助。 不是身体的舒服, 而是心灵的无奈、刺激、委屈、尴尬、内疚、孤独, 抑或是有口难辩、欲哭无泪、无地自容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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