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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716:决策的背后是情绪,情绪来源于逻辑

 花言大帅 2024-05-19 发布于上海
学习内容:
【原文】
丁卯,以司空吴明徹为南兖州刺史。
齐主如晋阳。营邯郸宫。
九月戊戌,以皇子叔彪为淮南王。
周主谓群臣曰:“朕去岁属有疾疢,遂不得克平逋寇。前入齐境,备见其情,彼之行师,殆同儿戏。况其朝廷昏乱,政由群小;百姓嗷然,朝不谋夕。天与不取,恐贻后悔。前出河外,直为拊背,未扼其喉。晋州本高欢所起之地,镇摄要重,今往攻之,彼必来援;吾严军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之势,鼓行而东,足以穷其巢穴,混同文轨。”
诸将多不愿行。
帝曰:“机不可失。有沮吾军者,当以军法裁之!”
冬十月己酉,周主自将伐齐,以越王盛、杞公亮、随公杨坚为右三军,谯王俭、大将军窦泰、广化公丘崇为左三军,齐王宪、陈王纯为前军。亮,导之子也。
丙辰,齐主猎于祁连池;癸亥,还晋阳。先是,晋州行台左丞张延隽公直勤敏,储偫有备,百姓安业,疆场无虞。诸嬖幸恶而代之,由是公私烦扰。
周主至晋州,军于汾曲,遣齐王宪将兵二万守雀鼠谷,陈王纯步骑二万守千里径,郑公达奚震步骑一万守统军川,大将军韩明步骑五千守齐子岭,焉氏公尹升步骑五千守鼓钟镇,凉城公辛韶步骑五千守蒲津关,赵王招步骑一万自华谷攻齐汾州诸城,柱国宇文盛步骑一万守汾水关。
遣内史王谊监诸军攻平阳城。齐行台仆射海昌王尉相贵婴城拒守。甲子,齐集兵晋祠。庚午,齐主自晋阳帅诸军趣晋州。周主日自汾曲至城下督战,城中窘急。庚午,行台左丞侯子钦出降于周。
壬申,晋州刺史崔景嵩守北城,夜,遣使请降于周,王轨帅众应之。未明,周将北海段文振,杖槊与数十人先登,与景嵩同至尉相贵所,拔佩刀劫之。城上鼓噪,齐兵大溃,遂克晋州,虏相贵及甲士八千人。
齐主方与冯淑妃猎于天池,晋州告急者,自旦至午,驿马三至。
右丞相高阿那肱曰:“大家正为乐,边鄙小小交兵,乃是常事,何急奏闻!”至暮,使更至,云“平阳已陷”,乃奏之。齐主将还,淑妃请更杀一围,齐主从之。
周齐王宪攻拔洪洞、永安二城,更图进取。齐人焚桥守险,军不得进,乃屯永安。使永昌公椿屯鸡栖原,伐柏为庵以立营。椿,广之弟也。
癸酉,齐主分军万人向千里径,又分军出汾水关,自帅大军上鸡栖原。宇文盛遣人告急,齐王宪自救之。齐师退,盛追击,破之。俄而椿告齐师稍逼,宪复还救之。与齐对陈,至夜不战。会周主召宪还,宪引兵夜去。齐人见柏庵在,不之觉。明日,始知之。齐主使高阿那肱将前军先进,仍节度诸军。
甲戌,周以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安定梁士彦为晋州刺史,留精兵一万镇之。
十一月己卯,齐主至平阳。周主以齐兵新集,声势甚盛,且欲西还以避其锋。
开府仪同大将军宇文忻谏曰:“以陛下之圣武,乘敌人之荒纵,何患不克;若使齐得令主,君臣协力,虽汤、武之势,未易平也。今主暗臣愚,士无斗志,虽有百万之众,实为陛下奉耳。”
军正京兆王纮曰:“齐失纪纲,于兹累世。天奖周室,一战而扼其喉。取乱侮亡,正在今日。释之而去,臣所未谕。”周主虽善其言,竟引军还。忻,贵之子也。
周主留齐王宪为后拒,齐师追之,宪与宇文忻各将百骑与战,斩其骁将贺兰豹子等,齐师乃退。宪引军渡汾,追及周主于玉壁。
齐师遂围平阳,昼夜攻之。城中危急,楼堞皆尽,所存之城,寻仞而已。或短兵相接,或交马出入。外援不至,众皆震惧。
梁士彦慷慨自若,谓将士曰:“死在今日,吾为尔先。”于是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不一当百。齐师少却,乃令妻妾、军民、妇女,昼夜修城,三日而就。
周主使齐王宪将兵六万屯涑川,遥为平阳声援。齐人作地道攻平阳,城陷十余步,将士乘势欲入。
齐主敕且止,召冯淑妃观之。淑妃妆点,不时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
旧俗相传,晋州城西石上有圣人迹,淑妃欲往观之。齐主恐弩矢及桥,乃抽攻城木造远桥。齐主与淑妃度桥,桥坏,至夜乃还。
癸巳,周主还长安。甲午,复下诏,以齐人围晋州,更帅诸军击之。丙申,纵齐降人使还。丁酉,周主发长安;壬寅,济河,与诸军合。
十二月丁未,周主至高显,遣齐王帅所部先向平阳。戊申,周主至平阳,庚戌,诸军总集,凡八万人,稍进,逼城置陈,东西二十余里。
先是齐人恐周师猝至,于城南穿堑,自乔山属于汾水;齐主大出兵,陈于堑北,周主命齐王宪驰往观之。
宪复命曰:“易与耳,请破之而后食。”
周主悦,曰:“如汝言,吾无忧矣!”
周主乘常御马,从数人巡陈,所至辄呼主帅姓名慰勉之。将士喜于见知,咸思自奋。将战,有司请换马。
周主曰:“朕独乘良马,欲何之!”周主欲薄齐师,碍堑而止。自旦至申,相持不决。
齐主谓高阿那肱曰:“战是邪?不战是邪?”
阿那肱曰:“吾兵虽多,堪战不过十万,病伤及绕城樵爨者复三分居一。昔攻玉壁,援军来即退。今日将士,岂胜神武时邪!不如勿战,却守高梁桥。”
安吐根曰:“一撮许贼,马上刺取,掷著汾水中耳!”
齐主意未决。诸内参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远来,我何为守堑示弱!”
齐主曰:“此言是也。”于是填堑南引。周主大喜,勒诸军击之。
兵才合,齐主与冯淑妃并骑观战。东偏小却,淑妃怖曰:“军败矣!”
录尚书事城阳王穆提婆曰:“大家去!大家去!”
齐主即以淑妃奔高梁桥。
开府仪同三司奚长谏曰:“半进半退,战之常体。今兵众全整,未有亏伤,陛下舍此安之!马足一动,人情骇乱,不可复振。愿速还安慰之!”
武卫张常山自后至,亦曰:“军寻收讫,甚完整。围城兵亦不动。至尊宜回。不信臣言,乞将内参往视。”
齐主将从之。穆提婆引齐主肘曰:“此言难信。”
齐主遂以淑妃北走。齐师大溃,死者万余人,军资器械,数百里间,委弃山积。安德王延宗独全军而还。

【原文华译】
1 八月二十一日,陈国任命司空吴明彻为南兖州刺史。
2 北齐主高纬前往晋阳,同时开始营建邯郸宫。
3 九月二十三日,陈国封皇子陈叔彪为淮南王。
4 北周主宇文邕对群臣说:“朕去年因为生病,未能克平敌寇。之前进入齐境,亲眼看见他们的内情,他们的军事行动,简直就是儿戏。何况其朝廷昏乱,政治由群小把持;百姓嗷然待哺,朝不保夕。上天赏下的机会,如果自己不去取,恐怕将来后悔。之前出兵河外(黄河以南地区),只是打在他们的背上,没有扼住其咽喉。晋州本是高欢所兴起之地,镇摄要重,如今我军前往攻打,他们必定来援救;我们严军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之势,鼓行而东,足以捣其巢穴,统一北方。”
诸将多不愿行。
宇文邕说:“机不可失。有沮我军心的,当以军法制裁!”
冬,十月四日,北周主宇文邕亲自将兵讨伐北齐,以越王宇文盛、杞公宇文亮、随公杨坚为右三军,谯王宇文俭、大将军窦泰、广化公丘崇为左三军,齐王宇文宪、陈王宇文纯为前军。宇文亮,是宇文导之子。
十月十一日,北齐主高纬在祁连池打猎;十月十八日,回到晋阳。之前,晋州行台左丞张延隽,公平正直,勤劳敏捷,各种物资都有储备,百姓安业,疆场无忧。但诸嬖幸弄臣厌恶他,将他排挤,取而代之,由此晋州一团乱麻,公私烦扰。
北周主宇文邕抵达晋州,大军驻扎在汾曲,派齐王宇文宪率精骑二万人据守雀鼠谷,陈王宇文纯率步骑兵二万据守千里径,郑公达奚震率步骑兵一万据守统军川,大将军韩明率步骑兵五千据守齐子岭,焉氏公尹升率步骑五千据守鼓钟镇,凉城公辛韶率步骑兵五千据守蒲津关,赵王宇文招率步骑兵一万自华谷攻打北齐汾州诸城,柱国宇文盛率步骑一万据守汾水关。派内史王谊监诸军攻打平阳城。北齐行台仆射、海昌王尉相贵婴城拒守。尉相贵,是尉相愿的哥哥。
十月十九日,北齐军队在晋祠集结。
十月二十五日,北齐主高纬从晋阳率领诸军向晋州进发。
北周主宇文邕每天从汾曲到平阳城下督战,城中窘急。
十月二十五日,北齐行台左丞侯子钦出城投降北周。
十月二十七日,北齐晋州刺史崔景嵩镇守北城,夜,遣使请降于北周,王轨率众接应他。天色未明,北周将领、北海人段文振,手持长槊与数十人先登城而上,与崔景嵩一起到尉相贵住所,拔佩刀将他劫持。城上鼓噪,北齐兵大溃,于是攻克晋州,俘虏尉相贵及甲士八千人。
北齐主高纬正与冯淑妃在天池打猎,晋州告急信使,自早上到中午,驿马车先后来了三拨。
右丞相高阿那肱说:“皇上正在开心呢,边鄙小小交兵,乃是常事,何急奏闻!”到了日暮时分,又有使者来,说:“平阳已经陷落。”这才上奏高纬。高纬想要赶回去,冯淑妃请再杀一围,高纬听从。
北周齐王宇文宪攻拔洪洞、永安二城,更图进取。北齐人焚毁桥梁,把守险要,北周军不得前进,于是屯驻在永安。派永昌公宇文椿进驻鸡栖原,砍伐柏树扎营。宇文椿,是宇文广的弟弟。
十月二十八日,北齐主分军一万增援千里径,又分军出汾水关,自己亲率大军上鸡栖原。宇文盛派人告急,齐王宇文宪亲自前往救援。北齐军撤退,宇文盛追击,击破北齐军。一会儿工夫,宇文椿又告急说北齐军逼近,宇文宪再还师救援,与北齐军对峙,到了夜里,也没有交战。正巧北周主宇文邕召宇文宪还师,宇文宪引兵连夜撤走。北齐人看见柏木营房还在,没有察觉,第二天,才知道宇文宪已经走了。北齐主高纬派高阿那肱率前军先进,自己仍节度诸军继后。
十月二十九日,北周任命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安定人梁士彦为晋州刺史,留精兵一万镇守。
十一月四日,北齐主高纬抵达平阳。北周主宇文邕认为北齐兵新近集结,声势正盛,想要西还以避其锋。
开府仪同大将军宇文忻进谏说:“以陛下之圣武,乘敌人之荒纵,何患不克;如果将来齐国得到一位英主,君臣协力,那我们就算是有商汤、周武王之势,也不易把他们平定了。如今他们君主昏庸,大臣愚昧,士兵没有斗志,虽有百万之众,也不过是到陛下跟前送死罢了。”
军正、京兆人王纮说:“齐国纪纲荡失,已经不止一代。上天赞助周室,一战而扼其咽喉。攻取乱亡之国,正在今日。释之而去,臣不理解。”
北周主宇文邕虽然赞赏他们的话,但还是引军撤回。宇文忻,是宇文贵之子。
北周主宇文邕留齐王宇文宪殿后,北齐军追击,宇文宪与宇文忻各将一百骑兵作战,斩其骁将贺兰豹子等,北齐师于是撤退。宇文宪引军渡过汾河,在玉壁追上北周主宇文邕。
北齐军于是包围平阳,昼夜急攻。城中危急,城楼墙垛全部铲平,残存的城墙,不过六七尺高而已。或者步兵短兵相接,或者骑兵杀进杀出。外援不至,士兵们都很恐惧。
梁士彦慷慨自若,激励将士们说:“若死在今日,我必死在你们前面。”于是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不以一当百。北齐师稍微退却,梁士彦就下令妻妾、军民、妇女,昼夜修城,三天就完成。
北周主宇文邕派齐王宇文宪将兵六万屯驻在涑川,遥为平阳声援。北齐军挖地道攻平阳,城墙垮塌十余步,将士们乘势要攻进城去。北齐主高纬下诏暂停,召冯淑妃来一起观看。冯淑妃正在梳妆,很长时间都没来。北周人及时用木材挡住缺口,于是城没攻下来。
旧俗相传,晋州城西石上有圣人遗迹,冯淑妃想要前往游览观看。北齐主担心城中弩箭会射到他们经过的桥,于是抽走攻城所用的木材,在更远的地方造一座新桥。北齐主高纬与冯淑妃过桥之后,桥又坏了,两人到晚上才回来。
十一月十八日,北周主宇文邕回到长安。
十一月十九日,宇文邕下诏,因北齐军包围晋州,再次率诸军出击。
十一月二十一日,北周将北齐投降过来的人释放回国。
十一月二十二日,北周主宇文邕从长安出发;二十七日,渡过黄河,与诸军会合。
十二月三日,宇文邕抵达高显,派齐王宇文宪率所部先进军平阳。
十二月四日,宇文邕抵达平阳。
十二月六日,北周诸军总集,共八万人,稍稍进逼,逼进城下构筑营垒阵地,东西绵延二十余里。
之前北齐人担心北周军突然杀到,在城南挖掘壕沟,东至乔山,西至汾水;北齐主高纬派出大军,筑阵于壕沟以北,北周主宇文邕命齐王宇文宪驰往观察。宇文宪复命说:“容易得很,请让我击破他,然后再吃饭。”
宇文邕喜悦,说:“如你所言,我没有什么忧虑了!”
宇文邕骑自己常骑的马,带着数名随从巡视阵地,所到之处,则呼唤主帅姓名以慰勉他们。将士们都很高兴皇帝知道自己的名字,人人奋勇效命。将要交战,有司请换马。
宇文邕说:“朕一个人骑着千里马,能跑到哪里去呢!”宇文邕想要进逼北齐军,被壕沟阻碍而止。自早上到晚上,两军相持不决。
北齐主高纬对高阿那肱说:“是决战好呢,还是不战好呢?”
高阿那肱说:“我军虽然兵多,但是能战的不过十万,病伤及绕城打柴煮饭的又占了三分之一。当年进攻玉壁,敌人援军抵达,我军即刻撤退(事见公元564年记载)。今日将士,岂能胜过神武皇帝(高欢)时候?不如不战,退守高梁桥。”
安吐根曰:“一撮毛贼,马上刺取,扔进汾水中罢了!”
北齐主高纬主意未定。一群宦官插嘴说:“他是天子,您也是天子。他尚且能远来,我们为何守着壕沟示弱!”
高纬说:“此言是也。”
于是填平壕沟,率军南下。北周主宇文邕大喜,勒令诸军攻击。
两军刚刚合战,北齐主高纬与冯淑妃并骑观战。东边小有退却,冯淑妃恐慌说:“我军败了!”
录尚书事、城阳王穆提婆说:“陛下快走!陛下快走!”北齐主高纬即刻带着冯淑妃奔往高梁桥。
开府仪同三司奚长进谏说:“半进半退,是战斗的常态。如今兵众全整,没有亏伤,陛下抛下军队,要去哪里?马足一动,人情骇乱,不可复振。愿陛下速还,以安慰军队!”
武卫张常山从后面赶来,也说:“军队很快就稳住了,非常完整。围城兵也没有动。陛下宜回。如果不信臣的话,请派宦官前往观看。”
高纬将要听从。穆提婆拉着他的手肘说:“这话难信。”
高纬于是与冯淑妃向北逃走。北齐军大溃,死者一万余人,丢弃的军资器械,数百里间,堆积如山。唯有安德王高延宗全军而还。


【学以致用】
01,决策的背后是情绪,情绪来源于逻辑
“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远来,我何为守堑示弱!”
“同样是新娘,别人下车要收彩礼,你为什么不收?”
你看,框架结构一样
高纬因为这句话决定填平壕沟参战,但是,这句话跟打仗有逻辑关系吗?
同时,原本挖壕沟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高纬这个错误,我们很多人会犯了,这也是个人性话题
有的人容易被别人的语言一刺激,然后就轻易的被调动了情绪,忘记了自己的“本谋”而乱决策,事后没有不后悔的。
所以,要学会“守一”,要构建自己独立的认知结构体系和分析体系。

02,天要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一个把打仗当儿戏的领导者,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他没心没肺
齐人作地道攻平阳,城陷十余步,将士乘势欲入。齐主敕且止,召冯淑妃观之。淑妃妆点,不时至
全军全国生死存亡的战役,变成了这两人观看的一场大戏。
在他们眼里死多少人,丧失多少国土不重要,他们二人生活质量更重要。
如果一个组织的领导者是这种人,组织还不灭亡的话那真是没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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