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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我们在华县逝去的青春——火灾引发的冤案

 华州文史荟萃 2024-05-19 发布于湖北
青春的祭歌
作者:刘振祥

四 火灾引发的冤案

然而年轻人比成年人又多了一个想法,千方百计寻找机会走出去。他们除了积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外,努力地参加着符合当时社会政治生活的一切活动。他们都争取成为基层干部心目中的先进青年,受到贫下中农的推荐、上学、外出做一名副业工或合同工;男孩子唯一的希望就是参加基层民兵,当一名人民解放军。因为,在那个时期,军人是最受社会尊重的公民,当兵不亚于科举时代的金榜题名。家中如果有一个人当兵,家庭成员都成了军属,全家人都能享受到军属的荣誉,凡事别人都得礼让三分。服役期满,理所当然的一律安排工作。这时的年轻小伙只要一接到入伍通知书,除了亲属欢喜庆贺外,提亲的人也就接踵而来。这和八九十年代考上大学中专一样,大人就像把责任尽到头了,工作、婚姻都不用再操心了。
然而,当兵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你要有一个贫下中农出身的好成分,其次你得和大队、生产队的当权者有一定的良好关系,贫协组长对你也得有个好印象。否则,即使你的愿望再强烈,当兵的门槛你也难得迈过去。
小荣和原生都是初中毕业生,这在我们村也成了少有的文化人,可他们家的成分是中农。中农属团结的对象,不能依靠。而贫下中农的子弟又多半不如他们优秀,即就是这样,当兵、外出做工也轮不到他们。加上大队干部中的两个核心人物就是我们村上的。一个是老复员军人发胀,一个是造反派头头胡想。他们虽然不是支部书记、贫协主任,但有关我们队里的事就得听他们的,这已经成了大队处理行政事务的一个打不破的惯例。

莲花寺何窑村遗留的窑洞 刘焕民摄

发胀当了几年的兵,只是入了个党,都没有成为政府的一名公职人员。他认为做苍蝇的脑袋比做黄牛的尾巴强得多,他要摆布人,而不让人摆布他。胡想也是三十开外的人了。文革前周围人都视他为“二溜子”“白眼狼”他啥话都能说的出口,啥事都能做得出来,往往翻脸不认人。就这样,一个恶棍,一个地痞组合在了一起,对村民们实施起了所谓的无产阶级专政。

我们村最高成分的是小荣和都娃家,都是中农。发胀和胡想认为中农虽不是专政对象,但仅次于富农,对他们必须有严格的管制,一不能参加基干民兵;二不能报名参军;三不能外出做工。我家虽是贫农,但弟弟仁有时对这两个人并不恭顺,有时还想搞点副业,上山砍几根煤柱子。这样他也成了借机打击的对象。这几个青年时时表现出了自己不愿逆来顺受的情绪。在生产队的每一次会议上,这些年轻人都时刻紧张地准备应对指责和刁难。
一次,发胀说他晚上检查看场时,发现都娃睡觉了,连他去场里检查都不知道,批评都娃不负责任,白拿看场的三分工。都娃反驳说:当天晚上天很黑,他根本没睡着,而是听见来人的脚步声,他想看个究竟,如果是贼娃子,他想来个捉贼捉脏。当他认清是发胀后,也就没理他。谁知道发胀却诬赖他看场睡觉。要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把他当贼娃子,给他两棍,也免得现在早诬陷。都娃的辩解既有理又符合逻辑,虽然让发胀没有占到便宜,可是发胀更加怀恨在心,他一定要“三年等到个润腊月”。
机会终于被发胀等到了。六九年冬天的一个晚上,生产队大麦场上的麦秸积突然着了火。这是生产队几十头牲口过冬的草料,烧毁了几十头牲口吃什么?后来虽然社员们尽力扑救,但是仍然烧毁了不少麦草。救火之后,群众都议论着火的原因。
在那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人们自然要用阶级斗争的观点去分析推断这一事件。可有人却说:大家都没黑没明的在地里干活,天一黑谁不想钻进被窝睡大觉,只有那些借口在大队开会混工分的家伙闲得没球事,才会跑来走去胡摆扎,或许是他们晚上从大队回来,一路抽着烟,烟头被风吹到麦草上引起了火。
发胀听到这些议论后,认为是有人将苗头指向了自己,因为胡想也和他一样参加大队晚上的会议,一样和他来去相随,但胡想是根本不抽烟的。他认为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如不及时给以打击很可能形成一个普遍的记为。又一打听,原来这话是都娃说的。一气之下,发胀的肚皮真的发胀了,而且脸也铁青了。他很快利用他手中掌握的权力,组成了落实放火专案组。让基干民兵把都娃抓到大队部,首先追究他污蔑干部的罪行,接着是对都娃进行武力专政。不得已都娃承认了他污蔑发胀的事实,并且一次次的写交代材料。专案组还给都娃许愿,一承认就可以释放回家。无奈之下,都娃承认火是他放的,并且为了掩盖自己转移视线,栽赃革命干部。
本来开脱自己,打击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件事情也该就此收场了。可发胀和胡想觉得还不够理想,战果还远远没有扩大。他们想,都娃受到了打击,出了一口气,而和都娃一样对自己不满的小荣、原生和仁还安然无事,不如趁这机会一石三鸟,把这些反对势力一网打尽。何况都娃承认自己放火,就不能让他攀咬原生和仁哩!只要都娃一咬定原生和仁,借机逼供就有理由了。而且还诱骗都娃说“三个人承担的责任和一个人承担的责任轻重是不一样的!”
就这样,原生也被由群众推荐上了高中的学校中直接押回大队接受审查。原生还满脑子疑惑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一手拿着都娃的交代材料,一边指挥专政队员动手,原生被毒打了一阵之后,问为什么挨打,专案组说:“打的就是因为你不交代为啥挨打。”喝骂和毒打并不能提示什么,专案组只好念都娃的交代材料。原生听了以后大骂都娃不是人,是疯狗。接着骂发胀和胡想是草菅人命,是栽赃诬陷。还说“你们说刘胡兰是我杀了的,我都敢承认,只问广大革命群众会不会相信?”发胀和胡想是绝不会允许原生有这样的嚣张气焰的。他们有的是打击嚣张气焰的方法。原生的头肿胀了,脸色发青,嘴里也向外流着血。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也从来没有想到横祸会飞临到自己头上。他无法忍受,但是他也只能忍受。
接着发胀和胡想对原生又进行起了开导。“同伙已经交代了,你赖是赖不过去的,抵赖只会挨打。你不是也喊过'敌人不投降就让他灭亡’的口号吗?只有交代才会宽大,才有出路……”
莲花寺何窑村 刘焕民摄
起初原生想以死抗争,想做一个英勇不屈的义士。又一想,即就是被这些无知的流氓白白打死又有什么意义?“坟头荒草青,沉冤何时伸”。他想以屈求伸,想委屈求全,先闯过这一关,等待时机翻案上诉。他对发胀和胡想说:“你说火是我放的,就是我放的,你说咋交代我就咋交代。让你们这些想在抓阶级斗争新动向上立功的人立一大功。”原生一次次地写,就是和都娃的交代对不上口。专案组于是在关押原生的隔壁审都娃,让原生听,有时还有意将都娃写的交代材料丢在审讯原生的关押室。就这样一次一个样的交代罪行材料形成了。发胀和胡想要通过批判会在全大队显示他们的功劳。
(未完待续)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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