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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0，刚到达设伏点，还没布置各组位置，一头似鹿非鹿的小家伙闯了进来。浑身土黄色缀黑点，拳头大的小脑袋上，有一双清泉似的明亮小水汪，头顶支楞着两个尖耳朵，不经意间抖几下，噘着鼻子连着嘴唇，似乎在问：你们是谁？我心里也在问：这是什么？“别动，用眼睛盯着它”，是响导阿田水伯在我身后轻声说。忽然，它跳了一下，瞬间向侧后方跑去，消失在密林中。许久，我还在望着，小队的战友们也在望着。“别看了！这家伙好奇心大，等会它还会回来，弄个明白我们是什么”。响导说：这是麂子，不是鹿。比鹿小一半。在文成、泰顺大山中，钻了半个月大森林。天天练潜伏，当地公社委托我们顺带着打野猪，为民除害。响导阿田水伯当年67岁，是当地有名的猎人。为配合我们训练，20天同吃同住，每天还要带我们去寻找野猪路径，还要回村召唤村民搬取猎物。选定狩猎点后，阿田水伯就离去了。主要是安全问题，大家手里拿着的是公社武装部存放的，臭名昭著的“三八大盖”。这老枪特别容易走火，而且穿透力强，搞不好会伤人的。响导离去后，我们根据环境、地形、风向设置伏击圈。所谓优击圈，其实不是围成一个圆圈，或围成一个椭圆形圈。多数是摆一个斜八字形：\，是主火力，/，是关门火力。按实际情况，此“八”可横置可竖置还可倒置，目的是：一，便于猎物进入；二，形成交叉火力，以免误伤；三，便于关门和出击。关于野猪的传说，听了很多，很邪虎：凶猛，一猪二熊三老虎；皮厚，子弹打上去就滑开了；听到动静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这家伙笨且蠢还瞎眼；耳朵…，总之，很危险！我们当真了！听从公社部长的建议，借了“老三八”，扛着上山，打了两天，才发现：传言不实。野猪灵得很，嗅觉比狗强，听得见50米外枪栓拉动的声音，判断能力超强：枪响的同时就能找出安全的逃窜方向。“老三八”穿透力強，但射速慢，拉一下，打一发。好几次打中了，但来不及开第二枪：跑掉了。落得一场空欢喜。换枪！第三天，我找中队长谈心得后，他同意小队带一支冲锋枪去试试。阔别了两天的我的冲锋枪，怎么看怎亲切，怎么摸着怎舒服，怎么摆弄怎顺手。披挂齐整，上山。哒，哒，哒…半个小时枯燥的等待后，远处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大家神情一振，随即又放松了：这不是野猪行走的声音。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俏皮的小精灵：小麂子回来了。它回到刚才的地方，左看看，右望望，似乎在想：刚才在这里看见了什么呢？它静静地伫立思考着。我们耐着性子静默着。你不动，我们也趴着不动。被小麂子盯着，四十分钟过去了，我觉得，以后练潜伏，弄个麂子来盯着，效果肯定好。回去就好好总结一下，值得推广。忽然，小麂子耳朵微微跳了两下，一甩头飞快地跑了，好像特别惊慌。来了！我发了个信号：准备！轻轻打开保险，拨到连发，悄悄出枪，向左前方瞄去。嚓、嚓、嚓伴着哼、哼声，还有以前插队时常闻到的猪骚泥味，一头400多斤的大野猪蹓跶着进了包圈，它又向前遛了三十米，副小队长率先开火，叭、叭叭叭，野猪掉头就跑。进入我的火控区，轻扣快放瞄着猪头一个三发点射，狂奔的猪一下急停，再打一个短点射，五发子弹全打在腰肚上，一下把它打趴在地上，不动了。同志们上来，围着野猪把各自枪里的子弹打个精光，以泻前两天的心头忿。大家围着“战利品”检验弹着点：小眼，是“老三八”打的；8个大的贯穿眼是“7.62”钻的，皮再厚，不经冲锋枪打的！“左猛，你陪徐小队长在这戒备，其他人跟我抬野猪回去。我们换枪！”副小队长张山招呼着，砍一棵成不了材的小杂树，削去枝杈，插在捆好的四肢中，抬着就一呼下山。潜伏地不用转移，收拾一下就行，野猪是一种只记吃不记打的物种。这条“猪道”是它们的幸福路，饿了就来走一趟，吃饱回去睡懒觉。猪味越大，来得越多，我们有活干了。一抬头，三十米处，小麂子盯着我，似乎在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自禁对它笑笑，它点了两下头，向前走了几步。从挎里掏出一个馒头，放地上，后退十几步让它有一段安全距离。见沒有恶意，小麂子蹦跳着奔近馒头，低头闻了一下，叼上就一遛烟，跑了。张山他们回来了，枪都換了，“五六式”就是称手，当天就打了三头，由响导领着村民抬下山的。成了“朋友”的小麂子天天来潜伏点看望我，多少年后，我还时不时想起那明亮如水汪的眼睛和连鼻带嘴噘起的模样。另：野猪肉一点都不好吃！粗、柴不说，还有一股桐油味，特别令人恶心。 徐晓冰：1952生，网名冰尕。下乡插过队，当兵打过仗，做过盐水鸭，当过工会干部， 南师大中文系毕业。最后公职是杂志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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