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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的孩子 文/鸿澜先生 1 姥爷摔倒了。 丁五坐在回家过年的高铁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举着和姐姐的电话迟迟没有应下一句。 她刚在医院实习，第一次没了寒暑假，盼星星盼月亮熬到过年，好不容易抢了回家的票，兴高采烈地打电话通知家人，换来的第一句却是姥爷摔倒了。 摔倒了，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受的住？大人们都会露出挂念的神情……这个年，要怎么才能过去？ 丁五连声安慰姐姐，叮嘱她拉着妈妈的手，别让妈妈太担心。 丁五对姥爷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 姥爷，就是姥爷。浅浅的，淡淡的。 姥爷的背是一张弯弯的弓，大舅和妈妈老是拿姥爷的背吓唬丁五，说如果不好好把腰板直起来，就会像姥爷这样，很丑。姥爷不太说话，坐在方桌旁，等女人们把菜做好就默默地和男人、孩子们吃饭，喝酒。丁五觉得姥爷很可怜。他好像什么都不懂，男人们谈天说地的时候他插不上嘴；女人们言笑的时候，也不是他喜欢的家长里短。 他总是在没人在意的时候，默默从马扎上站起来，沾了灰的老布鞋一步一步挪到门口，拉开破旧的纱窗门，跨上他的电动小三轮，无声地跑出去。等他消失几个小时后，丁五在砖瓦房里转了一圈，才发现姥爷不在，便追着家里大人的屁股后面问姥爷去哪了。“上大队了吧。”“上坡了。”“上小社了。”姥爷很忙，姥爷哪里都要去。 他也有闲下来的下午，会跑到屋里，找几个小马扎放进车斗，然后招呼几个小孙孙上他的宝贝坐骑，出去兜风。丁五戴着草帽上车斗，不敢抬头看朝着西边的太阳，怕它还要给这棵老树浇更多的水。车斗下面巨大的轮子在沙地上拉两条长长的绳子，用力拖三轮车的后腿，叫姥爷骑得再慢一点。姥爷会在隔壁王家滩的大超市停一停，给小孙孙买辣条、买糖块，买放在纸杯里的花花小蛋糕。“三个小孩吃，花不到十块钱。”姥爷有时候会嘟囔。 姥爷喜欢金庸的小说。电视上演83年《射雕英雄传》，他会乖乖坐在炕上目不转睛地看；见丁五带了新版的《鹿鼎记》，就守株待兔到她把书放在沙发边边，悄悄拿了躲在角落里读。 懂事了听妈妈讲，姥爷是大队里的播报员。有事就要去大队里上班，喊小喇叭，给村子里广播。姥爷去上班了，姥姥在家里干活，每每听到姥爷的广播，就跑到喇叭下面认真地听。虽然没有工资，但姥爷对这份工作是勤勤恳恳。快八十的人了，姥爷对自己还能去大队上班非常自豪—— “大队门口滑倒的，堆的雪在阴面，太阳晒不到，一直堆着没化，地面太滑了。” “需要我打车去医院吗？”丁五问。 “爸爸妈妈说要来接你。” 2 丁五在出站口见到了等候的爸爸妈妈，他们潦草地拥抱了彼此，急匆匆地上了车。看爸爸妈妈的神情，似乎情况没有那么紧张。丁五小声提起这个话题，妈妈说在髋骨摔了一个小裂缝，手术很成功，就是手术时间长了些。 妈妈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揪起丁五手背的一块肉，小心触摸女儿的身体。妈妈的手冰冰的。“我要吓死了。你虎叔说半个小时就能做完，给你姥爷推进去做了两个小时。” “这什么吓人的，没事，现在做手术要讲求无菌环境的，得等病人进去才能准备手术台的。你说要是提前准备好了手术台再给他推进去，那手术室的门一开，不得跟姥爷哗啦啦跑进去一大波细菌，这全进手术室了多不卫生啊。”丁五说，“手术过程中有人从出来找家属吗？” “没有。”妈妈小声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没有这不很好嘛，要是救不了早出来找你们签字了，谁想担责任啊。下次碰这种事别怕了，医生不出来就是最好的事。”丁五挣脱妈妈的手，侧身躺在妈妈大腿上撒娇，妈妈的头发垂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姥爷怎么样？” “你姥爷啊，太可爱了。”妈妈摸摸女儿的下巴，笑起来，“刚送医院等着做手术的时候，你姥爷躺在床上就一遍遍地问，说是不是这个班不能上啦？是不是不去上这个班就好了？” 丁五笑了：“咋回事，小老头自己觉得不能上这个班了？” “怎么会，从手术室推出来就不叫我们用员工医疗保险，说不给大队添麻烦，不能算工伤。”妈妈长舒了一口气，爸爸把车开到医院的停车场。 爸爸叮嘱道：“一等进了病房，叫你姥爷好好吃饭啊。” 电梯停在病房楼七楼。哥哥和嫂嫂在这里，伺候姥爷吃过了饭。姥爷很虚弱，丁五叮嘱他要好好吃饭，要乖乖听医生的话：“好了就能回去上班了哦！” “快带她走吧。”爸爸把丁五往门外推，转头叫妈妈把她送回家，“她真的太吵了啊。” 3 时间一晃到了二十九，虎叔看了姥爷的恢复情况，说不建议姥爷过年回家。 姥爷并不乐意。自己悄悄给姥姥打了电话，跟姥姥说明天就要出院，要回家过年。姥姥很高兴，觉得是快要好了的意思。妈妈和大姨商议了许久，拗不过姥爷的脾气，只能叫大舅把姥爷带回去。 妈妈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叹息。 “这老头还会作妖啊，医生不是不叫走嘛。”姐姐说。 “你姥爷啊，想你姥姥。”妈妈说，“前天你姥姥第一次去医院看望你姥爷，你姥爷见到你姥姥掉眼泪了。” “哦？变成委屈蛋蛋了。” “嗯，委屈了。”妈妈说，湿了眼眶，“在我们面前坚强了那么久，在你姥姥面前绷不住了。病床哪有家里的炕舒服啊。” 除夕，妈妈回老家陪姥姥姥爷过的。又从初二过到初五。 中间丁五和姐姐回去看过好多次，姥爷都只是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不愿说话。大姨吐槽姥爷早上睡觉晚上精神，总是上夜尿，生物钟都乱了。人躺在炕上太久，排便也不通畅，堵在肠胃里，更不愿意吃饭了。 可是不愿意吃饭怎么好的快呢？ 妈妈说丁五是学医的，有话语权，叫丁五去劝。丁五端着一碗面条，试着劝了两句，可姥爷一直不抬眼看她，急得大姨拍姥爷的腿，可姥爷闭眼接着就睡了。 这怎么办呢？ 哥哥有了好主意。只见他一早就把一岁的儿子抱了来，连娃带玩具一起放在炕上，喊L姥姥、姥爷帮他看孩子，自己跑路和我们去另一个房间唠嗑。 有了重孙子在炕上吵闹，姥爷只能陪着他玩，一个白天没合眼，晚上睡得很香。 没过多久，来了村支书和党委。丁五隔着门听，觉得意思和自己说的一样，都是叫姥爷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好好恢复身体。可送走了两位村干部，姥爷竟然问妈妈去哪里能买通便的药，还能自己坐起来吃面条了。 丁五有些吃醋，感觉在姥爷心里，自己孙辈的身份离村长两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4 假期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个年竟然转瞬即逝就结束了。丁五拖着小行李箱回了实习的医院。新年伊始，实习的医院里很忙，丁五一个人做的心电图每天就要上百个。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坐到宿舍就提起精神打电话，问姥爷的消息。 妈妈说最近好多了，前几天大舅去医院，还用医疗保险结算了医药费。 “那就好，那就好。”丁五连声道，“村子里的人还等着姥爷喊小喇叭呢。” “是啊，快点好了吧。”妈妈吸了吸鼻子，“小五，你怪妈妈吗？” “咦？” “你上学之前，你姥姥一直劝我回家多陪陪你。可是我想这年要是过去了，春天就来了。孩子也就长大了啊。”
作者简介： 丁萌，笔名：鸿澜先生，济宁医学院在读，喜爱观察身边迷茫的同龄人。诗歌作品《愿你幸福》入选中国病理生理协会作品，《春雨》获2023年三亚杯金奖。现于Lofter连载长篇原创小说《云旋之声》《月满西楼》。 第八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 已截稿 仅展示入围作品 第九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征稿 投稿邮箱： furongguowenhui@163.com 投稿作品必须原创首发，拒绝一稿多投，所有原创作品都将受到原创保护。我们尊重您的每一次来稿，承诺每稿必复。 《品诗》公众号：readpoems520 大赛为期一年 所有的来稿，我们都会认真审阅。 入选作品会择优按顺序在大赛公众号上发表，并有机会入选大赛作品集。 没有选中的稿件，我们也会及时回复，不要气馁，欢迎再次投稿。 征稿要求： 题材和体裁不限，一切以作品说话，发掘新人，鼓励创新。请投稿之前仔细核对错字和标点符号，否则一概不予入选。 投稿格式： 邮件标题：第九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姓名+作品名。邮件内附上作品、姓名、电话、通讯地址、邮箱、100字以内的个人简介。 诗歌5首以内，总行150以内，组诗100行以内（旧体诗词5首以内）。 散文2篇以内 微小说3000字以内 可以任投一种体裁或多种 奖项评定： 小说、散文、诗歌奖分设一、二、三等奖，优秀奖若干名，入围奖若干名，另设人气奖10名。 自费出版事宜： 如有书籍出版意愿 （诗歌集，散文集，小说集等作品集） 出版方式为国内书号，国际书号，无书号，任选其一。 请将您的书稿及联系方式投稿至 邮箱：xingshiyuekan@163.com 轻触品诗，点击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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