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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庄男女 (十一)

 xxjjsdt 2024-05-24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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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西庄爱旅       

                   文字 / 一秋

92秋天,恰似十月小阳春。稻谷的香味,果实的甜味,炊烟的柴草气,田野里的土腥气,氤氲成西庄田园的气息,在空气中飘

茹玉在成家小院栽种的一棵木芙蓉花,努力且惶恐地开满枝头,粉白色的花瓣如蝶翼,轻盈飘洒,嫣然娇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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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祺起了个大早,到市区接上茹玉,坐早班车去上海。此次同行的还有成祺两个同事,冷华强和曲瑾一对,无巧不成书,他们婚礼日期也是秋后的同一天。两对情侣相约,结伴前往上海,置办婚礼礼服。

茹玉和曲瑾是头回见,但都是待字闺中,都将成为十月的新嫁娘,一路攀谈,竟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下车时似乎是伯牙子期,相见恨晚。

两对情侣,领队是华强。华强二哥做药材生意,走南闯北跑码头。华强也跟着耳濡目染,见多识广。

从上海客车站下车,华强指点:在上海不要挤公交,打的逸当。他三步两步,走到路边,挥手高声叫喊,一辆出租开到身边几个钻进车内,前往位于黄浦区的黄河路。华强又指点说:听说黄河路的本帮菜不丑大家先去吃饭!


茹玉第一次坐的士,虽然觉着贵,但人生地不熟,图个方便也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个钱不能省。

到了黄河路,几个人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驻足观望应了东亭城的一句老话:乡里人上街,块块相呆。逛了一圈,选了一家小饭馆,华强又说,各人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一道菜。接着,酒酿白鳝、桂花肉、白斩鸡、荷塘月色小炒,鸡毛菜百叶汤,一个接着一个,摆上了桌子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尤其两个男人,饭后一枝烟,赛过活神仙。恋爱中的女孩子,并不讨厌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离开饭店,华强建议,步行去参观南浦大桥,大家自然喊好。此时,南浦大桥刚刚建成通车,是上海第一座迭合梁斜拉桥。


茹玉有点恐高,但还是摸索着坐上内侧桥栏杆,成祺用带来的佳能相机帮她拍摄,在这座象征盘龙昂首的地标建筑上留影,以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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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中的茹玉,穿着妈妈缝制的藏兰色帽子衫,眉目清秀,飞扬的短发有些许凌乱,头顶上邓小平亲笔题写的“南浦大桥”,笔力柔韧。整个江面的夕阳从她身后涌过来……

第二天,一行四人穿行在车水马龙,商户如云的南京路、淮海路。各种采买,慌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上海曾流传一句俗语,即:“嫁囡要到宝大祥,备嫁妆,送新娘,床上身上都象样”。茹玉一行,满田里拣瓜,拣得眼花。磨叽了半天,最后成祺在华联商厦买了一身培罗蒙咸菜色竖条纹西服。茹玉则看中一套洋红毛呢套裙,穿上身的效果,华丽且动感十足。又在宝大祥买了两床褥单和两条绸缎被面。一条红色织绵百子图,一条淡紫龙凤图案,都像肉皮一样厚实,泛着柔和光泽

开票的营业员见茹玉普通话标准,笑嘻嘻地搭呱:小姑娘,侬是苏州人吧?茹玉笑着回答我们是苏北一个叫东亭的小城人啊

说了苏北小县城来的,茹玉一阵惶恐,心里又犯了嘀咕。苏南人一直有偏见,认为苏北贫穷,苏北人自己也觉着不富裕,因为他们比较参照的是上海、南京、苏锡常这些城市。东亭人经常揶揄地宽慰自己,爬爬凳不能跟条凳比高,麻雀不能跟大雁后头飞。

其实东亭人一直自诩是苏中小城呢,过去隶属扬州府的东亭城,用自己挺拔的身躯支撑贫瘠的盐阜大地,这种感觉,哪怕心中有一片草原,也早已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期期艾艾地到了晏下晚,华强、曲瑾也都买齐所有衣服鞋袜、床单被套,一起大包小包送回宾馆。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四个人也不歇脚,又沿着南京路一起往外滩走,南京路华灯初上,像儿时看的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里的场景,灯火辉煌的夜景如同一幅璀璨画卷。

外滩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谈恋爱的年轻人居多,一起吹吹风聊聊天。茹玉和成祺也卿卿我我,甚至还随着别人收录机音乐跳了一段恰恰,感受起度蜜月的浪漫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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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玉此行满载而归。上海人的穿搭被视为时尚的风向标,她买的几身衣服,在小城可是百分百的回头率。按死党闺蜜的话:一天十八发的换衣裳,你就怪呃断了筋。

茹家发嫁妆前一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妯娌,茹玉二大妈和茹玉妈,在堂屋里搁上门板,默契地铺上被里子,再摆放上六斤的新疆长绒棉花,最后找抹平整龙凤被面,叠包好四个被角,静静地不说话,密密的一针一针参,缝到收口处也不打结。不说话是为了婚后小两口不生闲话,不费口舌,与婆家和睦相处;不打结,是今后的日子没有磕磕绊绊,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迎亲习俗,按东亭街上的规矩操办。带嫁娘
这天,茹家在院子里摆酒席,十桌分两拔,厂里领导、同事、有身份的亲戚开头发,第二轮是乡下亲戚和左邻右舍。菜品真扎,头菜是土膘烧杂烩,大菜有萝卜烧大蛏、大鸡抱小鸡……厨师一声铿锵洪亮拖长音的“鱼到——”,酒席接近尾声,宾客酒醉肴饱,招手告别

午夜12点,成祺和伴郎单数人马来接新娘子,挂鞭噼里啪啦放得山响,二踢脚的天地炮声划破寂静的长空。


小舅子的开门红包涨了又涨,在一片哄笑声中
茹玉弟弟帮姐夫开了门。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茹玉母亲给女儿戴上一枚压箱底的祖传金戒指,四块袁大头银元作为勒手钱,临上轿关照姑娘:到婆家做事要勤力点,要孝顺父母,上人是六点儿你是五点儿,这些是传统美德。茹玉听话的点头应允。


茹玉没有哭嫁,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新生活。她换上嫁鞋,不带走娘家一块泥土。成祺抱着她,脚不沾地坐上自行车,驮着她往新房方向飞奔而去。


成三爹、成三奶奶早已等候在新娘房内。茹玉奉
改口喊爹妈。老俩口折了包禧给新媳妇,便返回西庄去了。


第二天是成祺家婚礼正日,成三爹借了单位面包车,下午把西庄亲戚接来参观新娘房,晚上酒水
安排在单位食堂。接着分三天请了三十桌,排场气派,风光体面。


酒席间,客人们闹扒灰公公,闹大伯子,成三爹脸上抹着黑灰,肩上扛着钉耙,
被吃喜酒的人们扯得摇来晃去。成裕脖子上挂着红纸板糊的马桶盖,跟着成三爹晃荡,酒席上热嘈通天。这是东亭人结婚时的风俗传统节目,那时文化娱乐节目匮乏,借着聚会,弄出一些民俗节目活跃气氛吧!

客去主人安。这边成祺小两口芙蓉帐暖度春宵;那边酩酊大醉的成裕,回到西庄,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捶胸顿足。爱子心切的成三爹,嘴里“小伙呃小伙呃”地喊了不歇,成三奶奶打了手巾把子帮成裕揩脸,两个老的一个劲地画招:二子逸当呃了,我徕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帮你在街上买套商品房,办你的喜事……

寒素的初冬夜,院子里那棵摇曳的木芙蓉,也像偷喝了风酿的酒,浸染成浅绛酡红。这种色彩,会持续到来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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