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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戡:和尚八字(中篇小说)三.以讹传讹卵事塘,言传身教钓婆娘

 开心明智 2024-05-27 发布于湖南

和尚八字

(中篇小说)

赵戡

三.以讹传讹卵事塘,言传身教钓婆娘

泉边村人三天二天去两市塘,却少有人叫两市塘的,麻花细大都叫“卵事塘。”为何?当你走过石板路的时候就有人问:
“到哪里去?”
都回答:“去和平街、胜利街、解放路、东风路、八一路。”
没有人说去两市塘的,两市塘对我们泉边村来说还是太空泛哩,不详细不具体,讲起不洋气,只有这些路,这些街才算得上是城里,只有进城里才回答得有些底气。
当路人问:
“去做么子?”
基本统一回答:“冇条卵事,嗨。”
当你回来的时候又有人打招呼:“到哪里?”
就说:“到和平街,胜利街,解放路,东风路,八一路。”
“做么子?”
统一回答:“有条卵事,嗨。”
习惯成自然,久而久之人们一打招呼不是说:“呷饭么?”
就是说:“冇卵事啊。”
“嗯,有卵事。”
“到那里?”
被问的人正要显摆讲到和平街,胜利街……,路人赶忙抢了先:“哦,我晓得了,卵事塘。”
语言的魅力真是惊人,也许是以讹传讹,也许是泉边村石大而硬,舌头也便随了性,两市塘在泉边村人嘴里硬是被喊成了卵事塘,就像粽角塘被喊成了宋家塘一样。其实他们有的去卖眼镜,有的去摆地摊,有的去贩药材,有的去贩木材,有的去贩黄花,有的去卖录音带录像带,有的去拖板车,有的去录像厅看三级片,有的去找女人,有的去看天上有没有钱落,地上有没有钱捡,也有的偷懒不想去土里田里劳动随便找个理由哄爷(ya)娘——多半是去闲逛钓妹几。天天在街上车站边东转西转,看有没有云南妹几,贵州妹几,隆回妹几,洞口妹几,主动上去搭讪帮忙提行礼,……。咯些妹几只晓得他们是邵西市伢子,不晓得他们是邵西市乡里伢子。这些妹几大部分也是在云南,贵州等地谋生的邵西市的亲戚朋友老乡带来的,介绍的,当然也有慕名而来的,都说邵西市是小香港,富得流油。咯些伢几特别耐得烦,霸得蛮,热脸贴上冷屁股依然兴致勃勃热情高涨,比在爷(ya)娘面前的态度那是天壤之别,起马好一万倍,钓妹几是他们实实在在的美差,总是乐此不疲。事实上单身汉们常常瞎猫碰到死老鼠,而且花的开支不到正常讨婆娘的一半,甚至十分之一。爷(ya)娘看到他们成群结队进进出出,土里田里的正事不做,鬼纠伴一样,就天天嫌皮揪眼的很,如果钓了妹几回来那脸色立马云开雾散,阳光灿烂起来,老远就堆起笑脸迎了上去。赚没赚到钱都是小事,钓到妹几回来作媳妇才是正道。妹几被伢几的爷(ya)娘每天好饭好菜小心侍侯着,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安心也得安心下来了。这样的待遇直到妹几生了崽才慢慢松懈下来。对媳妇好在我们泉边村是出了名的,对亲生女儿反而疏远了,他们认为对长大了的女儿的宠爱理当是婆家的事,只有媳妇才是真真的自家人,那怕百年了也是上的婆家的坟山。如果崽和儿媳闹矛盾吵架,不问来和理挨打挨骂的肯定是崽。有些伢几还要掮起牛脑壳犟,爷(ya)娘就掮起棒棒撵起打:
“不识条卵好,讨婆娘好难呢!”
媳妇就抱着肩在旁边笑,当然最后基本以细伢子的名义把男人哄回来了。所以在我们泉边村男人只要讨了婆娘立马就变了样扎了正,用我们乡里话讲就是牛轭上了项脖子,冇得办法。在泉边村听不到媳妇赶娘屋的说法,婆家就是这些媳妇最硬的后台,如果媳妇在外面受了委屈吃了亏,婆婆会第一个站出来,就算打不赢,骂都要骂回来。此乃后话。
所谓虾有虾路,蟹有蟹道,讲起钓妹几塞毛,七老晚,强伢仔,国刨皮他们个个眉飞色舞,实践经验理论总结那是一套一套的。附近哪里有妹几,哪里的妹几好不好钓,身材苗不苗条,脸瓜子好不好看,奶婆大不大,腰肢细不细,屁股骡不骡,有没有男朋友,如数家珍清楚得很。当然,嫁了人的自然剔除在外。没有钓到妹几的听得入了迷,口水流起老长,个个摩拳擦掌,跃跃如试。七老晚正讲到劲头上突然就停了下:
“唉,讲起冇得味,呷根烟咂。”
假模假样的在身上摸起烟来。左摸右摸上摸下摸烟屁股都冇摸出一根。两手一摊:
“算了,算了,回彻买烟呷彻。”
众人急了。
“莫行(hang),莫行,还描一下味咂。”
国刨皮、强伢子就在旁边帮腔:“烟,那个有烟?”
众人哗上开一条道,指着最后边的桂林伢子“烟,有烟么?”
“我,我,冇,冇……”
话音未落,国刨皮,强伢子一拥而上早已在桂林伢子身上搜出一包烟来。“莫小气啰,还是海棉嘴嘴的,长沙,好烟,好烟。”
边讲边先自己嘴巴叼一根,然后再一摊发下来。看看还剩下几根烟顺手把烟壳子插在牛仔裤屁股后面的兜兜里。
“师傅替你保管,塞毛尽管找我。”
桂林伢子没有办法,钓妹几塞毛,他也想啊,只是有色心冇色胆不晓得从那里下手。谁叫他家里有钱呢!每天两包“长沙”是标配,当然自己呷的少,别人呷的多。没有烟呷七老晚,强伢几,国刨皮咯些鬼精鬼精的才不会和他嗨呢。
经过观模学习村里的单身汉有一个少一个,尤其云南妹几,贵州妹几,钓一个就是一串,妹几又介绍妹几来,村子里各种口音就多了起来,赶时髦的也多了起来,各种各样新鲜的趣闻一阵风就从村头到村尾打了一个来回。今天一个妹几烫起了卷卷头,第二天就有十个妹几烫起了卷卷头,后天就是三十个妹几烫起了卷卷头,大后天除了男人小孩剩下的就都是卷卷头了。男人们就有些看不惯,“个个头顶杂抱鸡婆窝就葛葛好看哩?!”
不过男人们更过份,尤其是冇讨婆娘的伢几:蛤蟆镜,花衬衫,喇叭裤,军皮带成了他们的标配,高脚尖头皮鞋擦起贼亮,头丝梳起黑婆拄棍子都爬不上,公文包里放张报纸一包卫生纸,水佬倌样。后来又流行梦特娇体侐,仿皮夹克,牛仔衣,那简直人手一件莫得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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