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后，国内改革开放又一次掀起高潮，我们也希望部队在这种大形势下，干部工资待遇能提高一些，但结果是失望的。当年全国人大代表、集团军刘书田政委到我师传达全国人大会议精神，我们在大礼堂里全神贯注听着讲话，最重要的一句就是“部队要忍耐”，顿感失望了许多。 不久，根据上级精神，师司政后三大部门领导也动起了脑筋，组织开展生产经营进行创收，以弥补各项经费不足的缺口。师政治部王学文主任、赵景涛副主任积极想办法，并发动各科找项目，希望通过“短平快”的节奏，拔得头筹，尽快产生经济效益。不久，我上班时，在二楼走廊上看到一串用绳子连在一起、比篮球还大一点的黑色球，便好奇地问钟科长，科长告诉我，是部里论证海水养殖项目的，但最后这个项目并没有实施。 一年后，接到上级通知，师机关全部停止了生产经营活动，全师只保留了5个人的生产经营办公室，办公室主任是南通人严锦华。1993年7月底，王学文副政委、钟科长带我到时驻济南市历下区的生产经营办公室进行考察。办公室借租在郊区的几间旧厂房里，在严锦华主任办公室，我看到墙上的木框里写着四句话：“认认真真经营，踏踏实实办事，规规矩矩守纪，清清白白做人”。我想，这就是他们做事做人的写照吧。1992年底，我师生产经营收入突破一千万元时，受到了济南军区的表扬，这其中，师生产经营办公室是功不可没的。 王学文主任幽默风趣。他是从长山要塞警备区提拔到我师任政治部主任的，后任师副政委。以前他任过要塞区党委秘书、组织处长，有丰富的基层、机关工作经验。我调到师干部科没几天，他笑容满面来到我们科笑着说是来报到的，“干部部门是娘家，看娘家人是必须的。”政治部的公勤员是特务连的战士小谭，大连人，勤快、能干、随和。每天上班前，拖地、抹桌任务完成后，就要到一楼东面的茶炉间给政治部首长、各科、值班室、会议室打开水。一手抓住四只暖水瓶的把手，八只水瓶抓在手上，走起路来八字步非常明显，腰也有点弯。当时电视里天天播放动画片《唐老鸭和米老鼠》，王主任有次私下开玩笑说小谭走路像唐老鸭的样子，大家一听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当然王主任嘱咐，针对他的表现要向连队通报。不久，小谭就加入了党组织。 在以后的日子里，有许多次跟着王主任出差、下基层，是我接触比较多，非常尊重的一位师领导。每次跟他坐在213吉普车里，气氛轻松，笑话不断。有一次讲到步兵第231团准备上马一个蜡烛的项目，结果还没有上马，就有其他部队找该团主官推销蜡烛了，钟科长接着说这不坐蜡了啊，“是啊，这次孙政委是真的坐蜡了”，随后大家在车上哈哈大笑。有一次王主任开心之余在车上哼了两句戏剧词，觉得曲调非常优美。遗憾的是，在胶东几个县市工作生活了十个年头，没有看过一场吕剧，转业地方后有一次看中央电视台戏剧频道，完整地看完了吕剧经典剧目《姐妹易嫁》，实实在在感受到吕剧艺术的魅力。 1992年冬，跟王主任到230团检查工作，晚上住在团部后面的招待所，熄灯号前，我去请示明天的工作安排和有什么要办的事情，才知道他每天都要吃两颗安定片才能睡觉。我说实在睡不着再吃，天天吃对以后健康有影响，他说已经习惯了，不吃就睡不着。以后我在多个首长身边工作时才知道，一位部队中高级干部的成长过程中付出的辛苦和汗水要超过常人许多倍。 识人、辨人是做干部工作的基本功，时间一长，有意无意对接触的人会多观察、留意一下。1992年初春，我跟着赵景涛副主任、钟科长去文登市检查指导步兵第229团干部集中教育活动，第二天在该团招待所早餐时，见餐桌的主客位置上坐着一位清癯、文静的老人。当该团刘政委劝他再吃一个煎鸡蛋时，他说已经吃过水煮蛋了，一天只能吃一个，对健康有好处。老人举手投足不凡。离开餐桌，我赶紧悄悄地问钟科长，科长笑着告诉我，他是我们的老前辈，229团的老政委，又曾是我们师、军的政委，后任总政干部部长、总政副主任，成都军区副政委，现在在集团军烟台干休所休养，叫魏伯亭。听到这，想想刚才看到老首长的和善面容、从容话语和健康饮食，对老首长的敬仰之情顿时倍增。成都、北京许多大城市他没有去，而是选择到26军（老部队）的干休所休养，可见老政委对老部队的殷殷深情。以后我到集团军政治部干部处工作后，又知道了他家庭的一些情况，对魏政委又生出更多的敬佩和同情来。 还有一件事情是随师王福成政委到乳山市炮兵团五连蹲点，当时顺便同一营三个连队的主官进行了交流。其中二连连长不久后的遭遇让我惋惜万分。他大概1.65米，人精干，黄皮肤，说话快言快语，连队建设抓得不错。但我回到师部不到一个月，听机关有人在议论他。原来这位连长去广州处理在那里打工的弟弟与当地人斗殴问题结束后，坐火车返回部队，夜里在火车上摔出来身亡。师保卫科收到当地警方的结论是：这位连长在处理问题的过程中，由于焦虑、急躁等原因，产生精神幻觉，致使其在火车上跳车身亡。对于这样的定论，我无法信服，况且他的孩子还在襁褓中。因为广州那边改革开放力度大，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治安也比较乱，我们议论时归结为：这位连长在处理他弟弟问题时最大可能是得罪了当地“黑帮”，因报复而被摔下火车的。但不管怎么议论，没有证据是无法翻案的啊。 在人生的旅途上，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消失了，人生真是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至今想起这位连长就唏嘘不已。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王得平，曾用名王德平。1996年底从陆军第26集团军政治部干部处转业到江苏省宝应县委组织部工作，仪征市市场局党委委员、副局长，仪征市第五届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政务之余作有诗、散文、小说、弹词、歌词、戏剧、国画等，著有文集《花开人独立》，更多文学作品发表在《中国作家网》专栏上，国画作品发表在《中国纪检监察报》《光明日报》等报刊、杂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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