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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中后期，某省会领导讲话用到成语“学富五车”，为了显摆更有文化，特别强调：是学富五车（ju），读ju，不读che。时隔三十多年，有古文字专业研究生的学长，为之正名曰：学富五车是读“ju（居）。” 车是象形字逐步演变而来：“像其一舆两轮一轴。”许慎《说文解字》注为：“舆轮之总名也。”  车，其意，自古至今，并无歧义。基本义是有轮毂有车厢的车子；引伸出像轮子一样转动的比喻义：组成名词，纺车、兵车；组成动词，车水，车身。 车，发声有两读：che（车）；ju（居）。两说谁为先？古代字书一直各有说辞，直到当代《新华字典》最终规定：车，读（che），专指车舆、车子；读ju，特指象棋的棋子，字形为車和俥。 从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到清代《康熙字典》，字书注音，常用三法：一是“×声”；二是“读若×”；三是反切注音，即“××切”。“车”最开始读什么音？《说文解字》未注，清代陈昌治刻本注为“尺遮切”。然“遮”亦有两说：黄侃归入端母，模部；王力归入章母，魚部。韵母为模部、鱼部，读音似乎更接近“居”。细酌字书，其实不然。 反切注音，前字取声母，后字取韵母。“尺遮切”：尺，声母，今读ch。遮，韵母，音不能唯一。遮是形声造字，又可通假，则需辗转训诂。遮，《说文解字》注为“庶声”，段玉裁注为“止车切”。《康熙字典》：【广韵】注为“正奢切”；【集韵】【韵会】【正韵】皆为“之奢切”。奢，《说文》注为“者声”；《康熙字典》【广韵】注为“式车切”，【集韵】【韵会】皆为“诗车切”，【正韵】为“诗遮切”。综上所述： 1.车读“车”说。《康熙字典》所载诸说，“遮”的韵母是“奢”，而且《说文》也注明是“者声”。奢、者的韵母是e，声母“正”“之”均为zh，故“遮”发音为“zhe”。这或许是《新华字典》的正音根据。 2.车读“居”说。汉字造字，有形声之法。这种新造字可以同声，也可变声。例如：青→清、靖、倩。一般说来，形声造字 ，意义有直接关联，可以不变音，如“清”；关联度越远，音变越大，如“靖”，又如“倩”。 车→遮→庶的注音关系，庶只有一个发音，其韵母是u。u和ü发声相近，古音韵可以流转。于是，可以推出“车”读“居”。但是，《说文》“尺遮切”是后来补注的，也就是说，此训诂有缺环。两字互用、互注，这叫通假字。庶、遮，也有这种情形。于是，还需旁证。 3、两读难断。一是许慎未注音，《说文》这种情况极少，缘何？二是段玉裁作了回避：“遮……止车切。古音在五部。《易》用錫（赐）马蕃庶，郑读为藩遮。”“遮，止车切”相对“车，尺遮切”是互证无解。“番庶”读为“番遮”，可证通假（文字借用）关系，读音则两难。陷入两难，只能另辟蹊径。 遮和庶有通假关系。通假字互为注音，必须有它证，否则无解。这里试从字源字形来旁证。“遮”，从辶（古本字为辵）从庶。“庶”，从广从炗。于是形成“炗→庶→遮”的造字关系。“炗”古文“光”字，会意字，火在人上曰光。炗对于庶，没有表音功能。  “庶”，从广从炗。广，从厂，均有半遮盖之义，“庶”遮盖光亮也。故庶与“多”“侈”近义，如“富庶”就是并列词。庶，音shu，韵母是u。 再看遮。庶，从辵从庶。辵（chuo），《说文》“乍行乍止也”，用作偏旁“辶”，多与行走有关联。人于路途，或行或止或憩，“乍行乍止”是干嘛？必有隐情，或有蹊跷。若遇“乍行乍止”又难明底究，难免不防。故“遮”，有掩盖真相之义。辵，长沙方言有此字此音，“辵”“辵骗”，有欺骗义；“辵把子”，特则指“大忽悠”。再深入剖析，庶遮或为古今字。何谓古今字？原字有此义，后用出它义，再造新字取代原字。例如：州洲，自鼻，冬终。 庶→遮，是新造形声字，意思有很大变化，发音理应有变化。依据字书对“遮”注音，可佐证改了发音。庶shu→遮zhe。今方言中还有za的读音。 “车”之读音，为何che和ju难分？——段注或可见端倪。《說文解字注》说：俗本譌（讹）甚，今依《釋名》及《音義》改正。……象形，谓象两轮一轴一舆之形。此篆横视之乃得。古音居，在五部，今尺遮切。釋名曰：古者曰車，声如居。言行所以居人也。今曰车。车，舍也，行者所处若屋舍也。韦昭辩《釋名》曰：古惟尺遮切，自汉以来始有居音。按三国时尚有歌无麻。遮字只在魚歌韵内，非如今音也。古音读如袪，以言车之运行。不读如居，但言人所居止。老子：“当其无有车之用。”《音義》去於反，此车古音也。然考工記舆人为车，是自古有居音，韦說未愜也。 以上段注说清了几个问题： 1.据东汉刘熙《釋名》、唐代何超《音義》，“车”古音读“居”，今注为尺遮切。段注还用车隐含临时居处之义，来佐证读“居”音由来。车有车厢，有顶棚有围挡，可作临时处所，故今天的车可当居舍，即行旅途宿舍。因此读“居”。但有个问题，牛车、马车，开始也好，整个也好，更多是货车，而不是房车。 2.韦昭辨析《釋名》后认为，古音读“车”，汉代以来又有“居”音。显然，从字源学来看，韦昭更有实际性：“车”由货车进化到房车，有一个发展过程。 3.三国时期，“遮”只在“魚歌韵”。鱼歌韵，韵母有两个发音：鱼部为“ü（迂）”，歌部为“e（屙）”。“遮”就是如此。遮，方言中还有其它发声，如za，这来自唐代的读jia。粤语至今保持古音ze。车，粤语 ce；潮州话 cia、ge，均可见车、遮的发声是同声部。以回看“尺遮切”，或许是“遮”之两读注“车”之两读？ 4.“车”还有一个读音：古音读若“qu（祛）”，是表明有“车之运行”意思。虽然不读“ju（居）”，但今人已有车乃“人所居止”的观念。《考工记》有“舆人为车”，也说明古有“居”音。 综上所述，可以推断：车，che是名词，指车子；用作动词读qu，驱也。因车舆可居处，“居”取代了“驱”。如此看来，象棋棋子“车”是驱车而战之意。 【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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