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红军长征中红一、红四摩擦,中央带一、三军团单独北上,红四带部分红一部队南下并另立中央这一段,有两人的回忆录最有史料价值,一是当时的红军总政委,红四领袖张国焘《我的回忆》,二是红四总指挥徐帅回忆录《历史的回顾》。二人的回忆录可相互印证,读来很有滋味。下面说说关于红五军团这一段。 徐帅回忆录说: 张国焘提出另立“中央”后,大家没有思想准备,会议冷了场。国焘于是请“一方面军的一位军的干部发言。这位同志长征途中,一直对中央领导有意见,列举了一些具体事例,讲得很激动。四方面军的同志闻所未闻,不禁为之哗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责备和埋怨中央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这与张主席的叙述一致。张的回忆录说: 五军团和九军团出席会议的同志“纷纷指责中央等行为不当,说他们同属一方面军,以往有重要军事活动,都事先得到通知,这次却私率一、三军团北上,不曾通知他们,“发言的人对这一点,一致表示愤慨。有的坦率指出作为中央的领导者,不应有这种破坏党纪军纪的行动”。 发言的一方面军这人是谁呢?会师后建制缩小,五军团和九军团改称五军和32军,编在右路军中。军长分别为董振堂与罗炳辉。徐帅这儿说的“一位军的干部”多半是董振堂。 红五军团前身是国军第26路军,是冯玉祥西北军旧部,董振堂与季振同都是该军旅长。1931年12月14日,季振同与赵博生、董振堂、黄中岳等一起,发动宁都起义,率1.7万官兵加入红军,被改编为红五军团,下辖三个军,季振同为军团总指挥,董振堂为副总指挥兼13军军长,赵博生为14军军长,黄中岳为15军军长。不久该军团与一、三军团混编,将五军团的14军编入三军团,15军编入一军团,只留下董振堂的13军,混编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季振同董振堂他们原来满以为可以大展宏图干一番事业,没成想得不到完全信任。季振同提出的人事任命都被否决了,还备受揶揄,于是便跟黄中岳等人发牢骚,却被人汇报上去。上级抓住冯玉祥派人来招降他们一事作文章,将他软禁起来,其实那事是他主动检举的。 到此地步,季振同还以为当革命军人就如同当军阀一般,不行就下台“出国考察”,于是他便请求出国。我党将计就计,决定对他实行秘密逮捕。季蒙在鼓里,取道厦门出国,走到半路就被抓起来。1932年8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最高法庭判处季振同、黄中岳等9人死刑,后经中央政府执行委员会决议,减刑免死。红军长征前夕,周公下令将季、黄等人秘密处决。 不难想象董振堂会是何感想。他虽侥幸免了一死,但深知自己入了另册。红五军团乃是后娘养的,专当最危险的后卫。洋顾问李德不知其中奥妙,曾在他的回忆录《中国纪事》中说:不知什么原因,五军团被认为最善于打掩护战,尽管他们其他战也打得很好。强渡湘江时,该军团为全军后卫,伤亡过半,34师与敌激战4天5夜,自师长陈树湘以下5000人全部阵亡。在渡过金沙江时,五军团又是后卫,守在江边9天9夜,打退敌军的三次进攻。被戏称为红军中的“铁屁股”,专门殿后。 当然,这是不是徐帅说的“四方面军的同志闻所未闻,不禁为之哗然”的“具体内容”不得知。可以肯定的是:第一,该同志实在是苦大仇深,很可能声泪俱下。第二,他说的那些事实在太烂,四方面军从未有过,当然“不禁为之哗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责备和埋怨中央的气氛,达到了高潮”,这是可以理解的。 从罗炳辉乃至九军团的遭遇来看,他不大可能是一方面军发言的这位军级干部。这从张国焘的回忆中也可看出: 后来四方面军与二方面军会合后,因为后者兵力实在太单薄,张国焘还把32军(即原九军团)拨给他们,但5军一直留在四方面军旗下。 第二次会宁会师,五军团也未归还一方面军建制,而是在宁夏战役中随四方面军渡过黄河,成为西路军一部。后被马家军包围在甘肃高台县,自军长董振堂以下全军3千多人悉数战死,董的首级还被割下来挂在城门上示众,五军团到此彻底覆灭。 “为有牺牲多壮志”,西路军的红九军也基本如此,但奇怪的是对这个悲壮的五军团纪念的很少,江西苏区时期也罢,长征途中也罢,西路军时期也罢,包括五军团的这几位领导人,后来少有提及。大概还是因为在一、四方面军摩擦时五军团站错了队,站到了张国焘一边的缘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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