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扬修辞艺术详说（七十九）

抑 扬

       抑扬法，通俗地说，就是褒贬法。“抑”对应贬，即批判、贬损；“扬”对应褒，即赞美、褒扬。在写作过程中，作者为了突出人物内在形象的美丑，常常使用这种方法。 我们生活在一个物质世界里，构成这个世界的人、事、物外在美与内在美同时兼备的情况很少。很多事物外在很美好，但内在本质很丑恶；同时，有些事物外在虽然 很丑陋，但内在本质很美好。我们评价一个事物，一个用不更改的标尺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以本质的美丑为其定性。外表再美好，内在本质是丑陋的，最终只 能定性为丑陋；外表再丑陋，内在本质是美好的，最终亦定性为美好。外在之美，反衬本质之丑，会使人、物的内在形象更丑，外在之丑，反衬本质之美，会使人、 物的内在形象更美，这就是抑扬法的使用原理。

       抑扬法的两种呈现方式四种具体类型；抑扬法的有两种呈现方式：先后式和同步式。 先后式又分为：先抑后扬、先扬后抑两种形式。

  （一）先扬后抑。就是先赞美，后贬损。又称为欲抑先扬。“扬”为虚，“抑”为实，作者实际对人物持贬损、批判态度。这里 的“扬”集中在人物外表、表面行为上；“抑”集中在人物的本质心理、品质、情感、精神境界上。表面之美与本质之丑形成鲜明的对比，以外在之美反衬内在之 丑，人物的丑陋形象便在作者的笔下得以凸显。

   例如：

   这时候，一个二十二、三岁的靓丽女孩突然闯进了人们的视野。窈窕的身材，优美的曲线，摇曳着一袭乳白色的长裙，举手投足间透着三分雍容，七分典雅，每向前 一步都显得那样楚楚动人。一头金发，勾勒出一张光彩照人的脸。细腻、光洁、白皙的皮肤，洋溢着无法言语的青春与活力。一双大眼睛，于顾盼之间，明眸善睐， 似秋水，如月华。一时间，喧闹的候车大厅变得安静下来。她像一块磁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在人们艳羡的眼神中，寻了一个干净无人的座椅，将行李箱放放到上面，紧挨着提箱款款落座，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份报纸，一袋瓜子，打发等车的时光。她读得那 样忘我，吃得那样优雅。报纸一页页翻翻过，两只纤细的手指不停地将吃完的瓜子皮弹出，宛如天女散花，不到二十分钟，她面前的地上，已“画出”了一个大大的 “扇面”......

   （二）先抑后扬。就是先贬损，后赞扬。又称为欲扬先抑。 “抑”为虚，“扬”为实，作者实际对笔下人、物持赞美、褒扬态度。这里的“抑”集中在人物外表、表面行为上；“扬”集中在人物的本质心理、品质、情感、精 神境界上。表面之丑与本质之美形成鲜明的对比，以外在之丑反衬内在之美，人物的高尚形象便跃然纸上。

   例如：

   一日黄昏，我倚着阳台远眺，无意瞥见了角落里仙人掌。它竟横竖添了许多新节，刀戟般凛凛叉开，歪歪斜斜，怪模怪样。绿色的掌面，皱皱巴巴，黑刺密布，像一张老人的脸……我真弄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养这样丑陋粗鄙而可怕的东西！

   因为期末考试忙，在此光顾阳台，已是一个月后的一个午后。没想到的两种景象同时撞进我的瞳孔：那些以前精心式样的花，全都变成了褐色的枯枝，而角落里的仙 人掌却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碧绿水嫩的叶片高擎着一片金光，那是难得一遇的昙花：金黄的色泽，十二片花瓣一如流光溢彩的绸缎，柔软的花穗，如精心 编制的苏般，细密地遍布着雪乳般滋润的花粉。它凝然静立，却闪烁着宫殿般辉煌灿烂的光芒……谁能想到，昔日的丑小鸭，竟能涅槃羽化，开出如此美丽的花来!

    先后式抑扬法，抑扬总是一先一后出现。无论是先贬后褒，还是先褒后贬，都是假意在前，真意在后——作者先虚晃一枪，以假意将读者引入反向思维，诱入迷阵，然后借助故事情节的发展，让读者渐渐醒悟，最终恍然大悟，明白作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欲擒故纵。

   同步式也分为两种：一种是以扬写抑，另一种是以抑写扬。

   （三）以扬写抑。就是看是扬，实为抑——从字面上和作者表达语气、用词的感情色彩上看，作者都是在赞扬笔下人或事物，细细一品，实际是在贬损笔下人、笔下物。字面上的扬是假，本质上的抑才是作者表达的真实目的。以表象之美，反衬本质之丑，人或物的丑陋形象更突出。

    例如：

   他最突出的品质，是节俭。妈妈过生日，原本打算给妈妈买一束鲜花，到了花店一看，最少的最便宜的一束也要三十多元，于是最终捧到妈妈手上的，变成了一支康 乃馨。汶川地震的时候，班里同学都捐钱，就连家里最困难的同学也捐出了二十几元。那天，他是最后一个捐的，从兜里好不容易掏出了一张五元钱的纸币，犹豫了 半天，最后还是塞回了兜里，换成了一枚一元面值的硬币。

   （四）以抑写扬。与以扬写抑正相反，从字面和语气上看，作者始终是在批判、指责笔下人或物，稍一思考，实际是在赞美笔下人、物。作者以表面之丑，反衬本质之美，人或物的美好形象便会显得更加突出。

    例如：

       6 岁。操场上，一个小男孩学着骑车，旁边站着他的父亲。没有一句指导，没有一丝安慰，小男孩自然是摔了又摔，双腿早已是鲜血淋漓。终于，孩子坐在地上，哭 了，哇哇大哭。父亲依旧是那么笔挺地站着，眼中满是不屑与冷漠。孩子多么渴望爸爸的鼓励。没有；孩子多么渴望爸爸的拥抱，还是没有。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 让孩子感到冷酷与无情。终于，孩子不哭了，倔强地站起来，跨上车，开始又一次的尝试。父亲早已是爱好索然，转过身，迈着大步，走了。身后又是一阵金属与地 面的摩擦声，父亲只是不经意地回了下头，手却在颤抖。孩子站起来，想着刚才父亲冷漠依旧的眼神，两行热泪莫名其妙地滑过他的脸颊。一步、两步、三步…… 父亲的脚步声依旧坚定。

        同步式抑扬法，“抑”和“扬”同时呈现，一个为表，一个为里，写“表”同时表现“里”，这一点和先后式完全不同。同时，同步式抑扬法，表为虚，里为实—— 表里不一，作者真正的表达目的为里。或以“表”之美反衬本质之丑，突出反面形象；或者以“表”之丑，反衬本质之美，突出正面形象。

运用抑扬法生成的艺术表达效果

   （一）增强表达的艺术性。常规的表现形式是以美的外在，表现美的内在。而抑扬法突破了表现的常规，运用曲笔——曲径通幽、声东击西，表达方式更为艺术。

    （二）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文似看山不喜平，运用抑扬法，一抑一扬，峰回路转，故事情节起伏跌宕，文章更具文学性、趣味性，吸引读者，能更深地激起读者的阅读兴趣。

   （三）更能引发读者深思，给人以深刻的人生启迪。抑扬同时存在，美丑并存，虚实并举，让读者在阅读时能更深的思考什么是真正的美，什么是本质的丑，教会读者思考，引导读者审美，指引读者怎样做事，怎样做人。

    （四）更能突出人物形象，突出文章主题。一抑一扬，彼此对照，互为反衬，使人物的精神、品质、性格、灵魂更突出，而这些内在本质正是作者要表达的主题核心。

母 鸡  老 舍

我一向讨厌母鸡。不知怎样受了点惊恐，听吧，它由前院嘎嘎到后院，由后院再嘎嘎到前院，没结没完，而且没有什么理由：讨厌！有时候它不这样乱叫，而是细声细气的，有什么心事似的，颤颤巍巍的，顺着墙根或沿着田埂，那么扯长了声，如怨如诉，使人心中立刻结起个小疙瘩来。 

它永远不反抗公鸡。可是，有时候却欺侮那最忠厚的鸭子。更可恶的是它遇到另一只母鸡的时候，它会下毒手，乘其不备，狠狠地咬一口，咬下一撮儿毛来。 

到下蛋的时候，它差不多是发了狂，恨不能使全世界都知道它这点成绩；就是聋子也会被它吵得受不下去。 

可是，现在我改变了心思，我看见一只孵出一群小雏鸡的母亲。 

不论是在院里，还是在院外，它总是挺着脖儿，表示出世界上并没有可怕的东西。一个鸟儿飞过，或是什么东西响了一声，它立刻警戒起来，歪着头儿听；挺着身儿预备作战；看看前，看看后，咕咕地警告鸡雏要马上集合到它身边来！ 

当它发现了一点儿可吃的东西，它咕咕地紧叫，啄一啄那个东西，马上便放下，教它的儿女们吃。结果，每一只鸡雏的肚子都圆圆的下垂，像刚装了一两个汤圆似的，它自己却瘦了许多。假若有别的大鸡来抢食，它一定出去把它们赶出老远，连大公鸡也怕它三分。 

它教给雏鸡们啄食、掘地、用土洗澡；一天不知教多少次。它还半蹲着——我想这是相当劳累的——教它们挤在它的翅下、胸下得一点温暖。它若伏在地上，雏鸡们有的便爬在它的背上，啄它的头或别的地方，它一声也不哼。 

在夜间若有什么动静，它便放声啼叫，顶尖锐、顶凄惨，使任何贪睡的人也得起来看看，是不是有了黄鼠狼。 

它负责、慈爱、勇敢、辛苦，因为它有了一群雏鸡。它伟大，因为它是鸡母亲。一个母亲必定就是一位英雄。我不敢再讨厌母鸡了。

   抑扬法是一种极富表现力的写作手法。但在使用这种写法时，很多同学经常出现这样的感受：“抑”完以后“扬”不起来，或者“扬”完以后，“抑”不下去，这其 中的关键症结有两个：一是用词不当，“抑”制得太狠，或“扬”得过高；二是是抑扬之间缺少过渡，或者过渡句写得不够自然，导致抑扬转换生硬，连接不畅。这 两点，大家要在写作实践中细细体会，这样才能掌握这种技巧——阅读分析的终极目的不是把别人的文章解剖成零件，而是通过解剖，学会高超的写作技能、技巧。

一、欲扬先抑

为了肯定和褒扬某一方面,故意对 其它方面作贬抑或否定的抑扬形式。

1. 别一部书,看过一遍即休,独有《水 浒传》只是看不厌,无非为他把一百零 八个人性格都写出来。(金圣叹批《水浒 传》(贯华堂本)卷三)

评析 《水浒传》无疑是一部现实主义 巨著,但堪称现实主义巨著的却绝非一 部《水浒传》。金圣叹为了赞扬他极力推 崇的这部书,用抑此扬彼的修辞手法, 其用意不在否定别的书,而是为了加重 语势,突出《水浒传》在描写众多人物性 格上的杰出成就,在这里,作者的主观 思想感情是十分鲜明的。

2. 长期的折磨,使吴吉昌患了重病。 从外表看来,他脸孔蜡黄,两腿肿胀,身 似朽木,但在内心深处,一种严肃的使 命感,仍然像烈火一样,熊熊不息。周总 理那“我把任务交给你了”的声音,不断 在他耳边回旋……。(穆青、陆拂为、廖 由宾《为了周总理的嘱托……》)

评析 外表的“脸孔蜡黄,两腿肿胀,身 似朽木”并不能扑灭吴吉昌内心熊熊燃 烧的烈火,因而,对外表的“抑”正是为 了更有力地褒扬吴吉昌忠于祖国、忠于 人民的崇高的内心世界,充分体现出抑 扬强调和突出主旨的修辞特点。

3.曹植写了《芙蓉赋》,把荷花推为群 芳之首;唐朝的王勃,对前人许多赋芙 蓉的作品全不满意,特意写了一首《采 莲赋》。其实也未见佳;倒是周敦颐的 《爱莲说》值得一提。这篇散文,字数不 多,但却写出了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 清涟而不妖”的特殊性格,在众多咏荷 的作品中,可算独树一帜。(郑伯琛《荷 叶咏》)

评析 为了褒赞周敦颐的《爱莲说》,作 者有意用曹植、王勃等人的作品与之相 比较,一抑一扬,鲜明地表达了作者的 意图。在抑扬过程中,语言形成了曲折、 跌宕的特点,可以收到引人入胜的表达 效果。

4.高楼风雨感斯文,

短翼差池不及群。

刻意伤春复伤别,

人间唯有杜司勋。

(李商隐《杜司勋》)

评析 首句写作者对杜牧诗歌的感受。 杜牧的“斯文”不能确指,也不必确指; “高楼风雨”就是感时伤世、忧风愁雨之 作。次句说自己像在风雨中行进的弱 燕,翅短力微,赶不上同群,这是自伤身 世孤孑,不能奋飞远举,也是自谦才力 浅短,不如杜牧。换句话说,是对自己的 贬抑,三、四句极力推重杜牧的诗歌,特 别是末句“唯有”二字,重笔勾勒,对杜 牧在当时诗坛上的崇高地位,作了热情 的称颂,把作者的主观思想感情鲜明地 表现了出来。

5. 案头上有一座钢铁的假山,得之不 费一钱,可是在我室内的器物里面,要 算是最有重要意味的东西。它的成为假 山,原由于我的利用。本身只是一块粗 糙的钢铁片,非但不是什么“吉金乐石” 片,说出来一定会叫人发指,是一二八 之役日人所掷的炸弹的裂块。(夏丏尊 《钢铁假山》)

评析 案头上的钢铁假山不过是日本 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时投掷下来的炸弹 裂片。作者“抑”它的“不费一钱”是为了 把人们从对假山、盆景之类器物一般意 义的理解上引向对钢铁假山的注意,突 出它的作为记录着侵略者罪行,具有历 史铁证作用的“重要意味”,寓含着作者 鲜明的爱憎。

6.仅仅两个月不见,恩来先生比起重 庆时瘦了。大约因为过于忙碌,没有理 发的闲暇吧,稍嫌过长的头发愈见显得 他的脸色苍白。他的境遇是最难处的, ……但是,轩昂的眉宇,炯炯的眼光,清 朗的谈吐,依然是那样有神,对于任何 的艰难困苦都不会避易的精神,放射着 令人镇定、也令人乐观的毅力。(郭沫若 《梅园新村之行》)

评析 作者对恩来先生仪表、脸色的描 写和“境遇是最难处的”的慨叹,是一种 欲扬先抑的笔法,目的是为了褒扬周总 理“轩昂的眉宇,炯炯的眼光、清朗的谈 吐”中所显示出的“对于任何艰难困苦 都不会避易的精神”及“令人镇定也令 人乐观的毅力”。行文跌宕起伏,表达了 作者对周总理的无限钦敬之情。

7.管仲夷吾者,颍上人也。少时常与 鲍叔牙游,鲍叔知其贤。管仲贫困,常欺 鲍叔,鲍叔终善遇之,不以为言。已而鲍 叔事齐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纠。及小 白立,为桓公,公子纠死,管仲囚焉,鲍 叔遂进管仲。管仲既用,任政于齐,齐桓 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 也。(司马迁《史记·管晏列传》)

评析 先用管仲贫困时常常占鲍叔牙 的便宜及公子纠死后被囚的两件事,对 其“抑”,然后铺陈管仲“任政于齐”“九 合诸侯,一匡天下”的功绩,予以“扬”。 这样写,除了侧面表现出鲍叔的知人重 才外,重点突出了管仲的治国才干。

8.“朦胧诗”表面上给人一种雾中看 花的感觉,事实上它并不朦胧,它代表 着新一代人新的人生价值观念和审美 价值观念。(孙绍振《文学创作论》)

评析 随着“朦胧诗”这一新的诗歌流 派在现代诗坛上的出现,文学评论家们 对其褒贬不一。作者先写“雾中看花”的 直观感受,看似“抑”,实际上却是为了 肯定“朦胧诗”,突出它作为一种新艺术 实践对沿袭已久的、固定不变的诗歌模 式和审美惰性的冲击作用。欲扬先抑式 修辞手法的运用,给说理增添了委婉、 商榷的语气,提高了语言的表达力度。

9.莫看长塘镇学问人不多,这些洗衣 裳女人更是箩筐大的字识不了一担,可 要说出话来,秀才也拜下风。(叶文玲 《小溪九道弯》)

评析 “学问人不多”已表明此地的文 化极不发达。“箩筐大的字识不了一担” 的“洗衣裳女人”按常理当是更加“愚 钝”的了,“可要说出话来,秀才也拜下 风”,这就不能不让人惊叹其不形诸文 字的另一种才华。一抑一扬所产生的强 烈艺术效果是别的修辞手法难以替代 的。

10. 那两本书,原是极平常的,……倘 在德国,就随处可得,也值不到一元钱。 不过在我是一种宝贝,因为这是三十年 前,正当我热爱彼得斐的时候,特地托 丸善书店从德国去买来的。(鲁迅《为了 忘却的记念》)

评析 作者贬抑“那两本书”的“极为平 常,很不值钱”的目的在于说明我对“彼 得斐(即裴多菲)与他的诗集的热爱和 珍重。欲扬先抑式的语言形式,启发读 者去思索鲁迅与匈牙利著名爱国诗人 裴多菲之间相通的思想感情。

11. 严冬降临、寒凝大地,雪压青松, 那些曾经繁花似锦的,婀娜多姿的,浓 荫蔽日的,此时都剥落了它们的光彩, 只剩些光秃的枝条,在寒风中摇动。唯 有苍松、翠柏、冬青、石楠……的绿叶, 依然蓊郁而青葱,更加充满着生气和活 力,簇拥着枝干,孕育着新的生命。(刘 金《春天的落叶》)

评析 作者的本意是要褒扬苍松、翠 柏、冬青、石楠在严冬降临,寒凝大地时 的旺盛生命力的,却先不直接去说,而 是欲扬先抑,用其他耐不得严寒的树木 的失去昔日的光彩,与苍松等的凌霜傲 雪相对比,达到了突出后者,强化抒情 色彩的目的。

12. 孩子,你可放明白点,你妈疼你, 只在嘴上,我可是把什么要紧的事情, 都放在心上。(曹禺《雷雨》)

评析 同是疼爱,“只在嘴上”和“都放 在心上”,不论是形式还是蕴含内容都 有实质的不同。鲁贵通过“抑彼扬已”的 修辞手法,向四凤表白了自己的所谓关 心和爱护,暴露了他的虚伪的丑恶本 质。可见,作为语言表达技巧的修辞手 段,离开了真情实意,不仅不能获得良 好的表达效果,有时,甚至会适得其 反。

13. 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弯曲盘 旋的虬枝。也许你要说它不美。如果美 是专指“婆娑”或“旁逸斜出”之类而言, 那么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儿。但 是它伟岸、正直、质朴,严肃,也不缺乏 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拔, 它是树中的伟丈夫。(茅盾《白杨礼赞》)

评析 作者先虚拟一笔,贬抑白杨树, 然后笔锋一转,对白杨树进行褒赞,一 虚一实,一抑一扬,热情地赞美了“树中 伟丈夫”白杨树的崇高品质,语意回旋、 曲折,给人许多启示和回想。

14. 你只有,

一百五十四厘米

身高;

二十二岁的

年龄……

但是,在你军衣的

五个钮扣后面,

却有

七大洲的风雨,

亿万人民的斗争,

在胸中包容! ……

(贺敬之《雷锋之歌》)

评析 身高,偏低;年龄,嫌小。战士的 伟大岂能以形貌衡量。抑扬手法在诗中 起到了反衬作用,描写出雷锋的广阔胸 怀,赞美了一个普通战士的不朽生命。

15. 我回味刚才的经验,觉得胡琴这 种乐器很有意思。Piano笨重如棺材, Violin要数百元一具。制造虽精世间有 几人能够享用呢?胡琴只要两三角钱一 把,虽然音域没有Violin之广,也尽够 演奏寻常小曲。虽然音色不比Violin优 美,装配得法,其发音也还可听。这种乐 器在我国民间很流行,剃头店里有之, 裁缝店里有之,三家村里有之。倘能多 造几个简易而高尚的胡琴曲,使像《渔 光曲》一般地流行于民间,其艺术陶冶 的效果恐比学校的音乐深广得多呢? (丰子恺《山中避雨)

评析 钢琴(Piano)和小提琴(Piolin)是 西洋乐器,胡琴是民族乐器。作者把钢 琴的笨重、小提琴的昂贵与胡琴的轻巧 灵便易于普及相比较,达到了扬“中”抑 “西”的目的。其中把对民族古老文明的 深切感受置于深远的文化背景上展示 出来,语意曲折而含蓄,使读者强烈地 感受到民族文化的深沉和优美。

16. 起先,我以为那不过是她为了写 东西而积累的一些素材。因为它既不像 小说,也不像札记;既不像书信,也不像 日记。只是当我从头到尾把它们读了一 遍的时候,渐渐地,那些只言片语与我 那支离破碎的回忆交织成了一个形状 模糊的东西。经过久久的思索,我终于 明白,我手里捧着的,并不是没有生命、 没有血肉的文字,而是一颗灼人的、充 满了爱情和痛苦的心,我还看见那颗心 怎样在这爱情和痛苦里挣扎、熬煎。(张 洁《爱,是不能忘记的》)

评析 作品中的“我”起先对那本“四不 象”(既不像小说,也不像札记;既不像 书信,也不像日记)的笔记本不以为然, 这是先“抑”一笔。但当“我从头到尾把 它们读了一遍的时候”,才恍然大悟(第 一次“扬”)我手里捧着的并不是没有生 命、没有血肉的文字,而是一颗灼人的、 充满了爱情和痛苦的心”(第二次 “扬”)。“我还看见那颗心怎样在这爱情 和痛苦里挣扎、熬煎(第三次“扬”)。作 者正是通过这“一抑三扬”修辞手法,深 刻地揭示了主人公刻骨镂心的爱情。正 如恩格斯所说“痛苦中最高尚、最强烈 和最个人的——乃是爱情的痛苦。”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俄文版第2卷第 92页)

17. 千般运动,万般武艺,于我都是无 缘的,虽然这是我生平的一件愧事。想 起来,我幼小时也学过骑马,少年时也 学过溜冰,打过网球,骑过自行车,但它 们于我似乎都没有缘。一件一件的碰到 我,又一件一件的悄悄走开去,在我的 意志上从不曾留下一点点的痕迹,在我 的情感上也从不曾留下一点点的依恋 和惆怅。却不料在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人 身上,游泳的神反而找到了一个忠爱的 门徒。当我跃身入水的时候,真如渴者 得饮,有说不出的愉快。(陈衡哲《再游 北戴河》)

评析 陈衡哲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 一个女小说家。这段文字先极端地贬抑 自己,大肆渲染“千般运动,万般武艺” 于她的无缘,极言自己的没出息。然后 褒扬游泳之神对她的青睐:“真如渴者 得饮,有说不出的愉快。”这行云流水般 的文笔把一个既醉心于文学创作又嗜 好游泳运动的女性刻画得栩栩如生,楚 楚动人。

18.齐人有冯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 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孟尝君曰: “客何好?”曰:“客无好也。”曰:“客何 能?”曰:“客无能也。”孟尝君笑而受之, 曰:“诺。”左右以君贱之也,食以草具。 ……后孟尝君出记,问门下诸客,谁习 计会,能为文收责于薛者乎? 冯署曰: “能。”孟尝君怪之,曰:“此谁也?”左右 曰:“乃歌夫'长铗归来者也’。”孟尝君 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负之,未尝见 也。”……冯谖诫孟尝君曰:“愿请先王 之祭器,立宗庙于薛。”庙成,还报孟尝 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高枕为乐矣。”孟 尝君为相数十年,无纤介之祸者,冯谖 之计也。(《战国策·冯谖客孟尝君》)

评析 作者表现冯谖的才能见识,并不 是单刀直入,一开始就使其锋芒毕露, 而是欲扬先抑、欲露先隐,给读者造成 悬念,积贮着盘马弯弓的艺术力量。试 想一个貌似无能的庸碌之辈,忽然脱颖 而出,为孟尝君营造“三窟”,成为赫赫 功臣,这将产生多么强烈的艺术效果。

19.呵,友情……你比血缘更亲密。千 百年来,感情的破裂,财产的侵吞,宗族 的纠纷、王位的争夺,犹如强烈的地震, 使血缘的大厦倾刻间化作残垣断壁;犹 如那饿狼群中血淋淋的厮杀,使那一本 本的宗谱上,溅满了污点和血迹。而你, 无论是挑拨离间的阴风,无论是天灾人 祸的霹雳,无论是贫困潦倒的严霜,无 论是阴谋诡计的迷雾……都不能使你 疑惑,都不能使你胆怯,都不能使你疏 远,都不能使你背叛。你坚韧若高山的 岩石,你连绵如长河的流水……(李玲 修《啊,友情》)

评析 作者用抒情的笔调,排比的句 式,抑扬的手法和优美的文字来述古论 今,鞭挞了血缘的丑恶,歌颂了友情的 纯真,使表达主旨得到强调和突出,展 示出语言艺术的侧重美。

20. 果然过了一会儿,在那个地方出 现了太阳的小半边脸,红是真红,却没 有亮过。这个太阳好像负着重荷似地一 步一步,慢慢地努力上升,到了最后,终 于冲破了云霞,完全跳出了海面,颜色 红得非常可爱。一刹那间,这个深红的 圆东西,忽然发出了夺目的亮光,射得 人眼睛发痛,它旁边的云片也突然有了 光彩。(巴金《海上的日出》)

评析 日出的壮观景象,可以说是千百 年来文人骚客吟咏的主题。但作者不落 俗套,充分发挥形象思维的特点,运用 且抑且扬的手法,描绘了日出这一自然 景观极富变化的层次:“太阳的小半边 脸,红是真红”——“扬”;“却没有亮 过”——“抑”;“好像负着重荷似 的”——“抑”“冲破云霞,跳出海面”“红 得非常可爱”——“扬”;“发出了夺目的 亮光”“它旁边的云片也突然有了光 彩”——“扬”。“扬”而“抑”之,“抑”而 “扬”之,把一个境界高远、气势飞动、腾 挪变化、逸气凌云的壮观景象凸现在读 者面前。

21.我赞美迎春花! 虽然它不及桃李 绚丽多彩,不如兰蕙香韵芬芳,然而是 它第一个迎来了万紫千红的春天,明媚 的春光随着迎春花开将撒遍祖国大地。 (仇春霖《群芳新谱》)

评析 在这里,作者并不否认贬抑对象 的长处和褒扬对象的短处,然而,扬长 避短却使主观思想感情得到鲜明的表 现,这正是抑扬不同于对比修辞手法的 区别所在。

22.实在他们的情形比叫化子好不了 多少;然而他们的精神都很不差。他们 有很大的忍耐力,又有很大的幻想。虽 然他们都负了天天在增大的债,可是他 们那简单的头脑老是这么想:只要蚕花 熟,就好了。(茅盾《春蚕》)

评析 贬抑他们衣衫褴褛的外在情形, 其实是为了褒扬和突出其精神抖擞的 内在气质,为了生存,为了“丰收”的理 想,他们默默地,顽强地与自然和社会 进行着抗争。

23.生不用封万户侯,

但愿一识韩荆州。

(李白《与韩荆州书》)

评析 韩荆州,名韩朝宗,唐玄宗时,任 荆州刺史。知人善用,人皆景慕之,李白 上书自荐,“生不用封万户侯”,语虽夸 张,但也透露出李白狷介狂放、傲视权 贵的性格,这是“抑”;“但愿一识韩荆 州”与前句在情感态度上形成鲜明对 比,这是“扬”。作者的目的是通过抑“万 户侯”来达到扬“韩荆州”的目的,这样 就使得李白在语言和行为上产生了矛 盾,揭示出他在理想与现实冲突中的矛 盾性格。

24. 他识字不多,他的革命知识,他的 农业、工业、商业的知识,可是渊博得 很! (欧阳山《高山大》)

评析 文化水平不高固然是一种缺陷, 但识字多少与学识才干不能简单地划 等号,丰富的实践经验不仅能弥补其不 足,而且显示出独特的优势。抑扬修辞 手法在客观真实地述说人物状况的基 础上,表达了作者对人物的感情倾向与 评价。

25.它们没有鲜花那样的芳香,却比 世界上任何鲜花更美丽,尤其是在严霜 以后秋风刺骨的季节。(和谷岩《枫》)

评析 先指出“枫”不如鲜花芳香扑鼻 是“抑”,紧接着说它“比世界上任何鲜 花更美丽,尤其是严霜以后秋风刺骨的 季节。”这就突出了“枫”的另一方面特 性,即作者所要颂扬的可贵品格,行文 曲折含蓄,令人联想到更深更远的寓 意。

26. 也许,还有人从心里隐隐约约地 说,你说的就是那些“兵”吗? 他们看来 是很平凡很简单的哩,既看不出他们有 什么高深的知识,又看不出他们有丰富 细致的感情。可是我要说,这是由于他 们跟我们战士接触太少,还没有了解到 我们的战士,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 和高尚,他们的意志是那样的坚韧和刚 强,他们的气质是那样的淳朴和谦逊, 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魏 巍《谁是最可爱的人》)

评析 作者为了歌颂志愿军战士高尚 和纯洁的品质、坚韧和刚强的意志,淳 朴和谦逊的气质,美丽和宽广的胸怀, 便对某些人心目中以貌取人的印象加 以概括,旋即予以否定,经过这样一个 跌宕再去正面歌颂战士的可爱,就更能 激起读者感情的波澜,产生强烈的艺术 感染力。

27. 松树却不同,它可能不如杨柳与 桃李那么好看,但它却给人以启发、以 深思和勇气,尤其是想到它那种崇高的 风格的时候,不由人不油然而生敬意。 (陶铸《松树的风格》)

评析 作者把松树与杨柳及好看的桃 李进行比较,是为了造成一种感情色彩 上的艺术反差,发人深思。在“欲扬先 抑”修辞手法中,“抑”并不完全是主观 上的否定,有时它只是一种客观的存 在,常人不以为然,却正是作者褒扬的 补充和说明。

28. 离西施所处的时代不远,还有一 个无盐的故事。无盐外貌奇丑,原名钟 离春,是齐国无盐邑的一个民间女子。 她生得凹头深目,肥硕少发,印鼻结喉, 折腰出胸,皮肤若漆。她虽然丑到这种 程度,但内心很美。据史书记载,她为了 国家的兴旺,不避斧钺之诛,单人匹马 求见专制的齐王。她指出齐王政绩的弊 端,对齐王提出义正辞严的批评,结果 说服了齐王,齐王不仅采纳了无盐的正 确意见,还立即向她求婚并立她为后。 (李燕杰《塑造美的心灵》)

评析 描写外貌的丑是“抑”,叙述内心 的美是“扬”。作者欲扬先抑的目的是为 了告诫青年朋友们正确地择友选偶,不 要只看到容貌,不管心灵,表达了只有 心灵美才是永恒、隽永的主题。

29. 辛甘由她那虽然半老但风韵犹存 的妈妈牵着,走进寝室来了。她眉眼倒 不差,只是短促的下巴上,安着一张双 唇包不住牙齿的大嘴,和一对气势汹汹 突出在伙伴们面前的虎牙,破坏了她脸 上的和谐,使她有一种天然的顽劣神 气。不过当她走过我身边时,我发现,她 的身段是好看的,和匡筐不相上下,而 她那一身质地更好的装束,更显示出她 父辈身份的不同凡响。(喻杉《女大学生 宿舍》)

评析 以“不过”为界限。从整体上看, 前半部分是“抑”,后半部分是“扬”。作 者以“其貌不扬”,衬托辛甘“身份的不 同凡响”。生动地勾画出某些养尊处优 娇生惯养的干部子女形象。辛甘即“心 肝”的谐音,作者的批评、贬责之义,不 言而喻。名为“扬”实为“贬”,“扬”在文 中只是突出人物特征的一种手段。

30.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

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

(陶渊明《咏荆轲》)

评析 诗人对荆轲行刺秦王,图穷匕 见,功败垂成表示无限惋惜,但对他那 种睨强锄暴,视死如归的精神十分赞赏 和崇敬。例中的四句诗,作者以“抑”衬 “扬”,烘托、渲染出悲剧的气氛,让读者 强烈地感受到一个壮怀激烈的英雄形 象,并流露出陶渊明不尽惋惜、赞叹之 情,表现出诗人“金钢怒目式”的风格。

31. 也许是悲惨的故事听得太多了 吧! 那些斑驳的宫墙和幽暗的宫室让人 觉得阴森死寂,就连夏夜松林中那流动 的萤火,也使人联想起屈死者的白骨! 难怪当地的人叫它鬼眼睛。然而,西陵 的风景却是美丽的。人们喜欢用温柔婀 娜的美女来形容江南景致,用骁勇粗犷 的壮士来比喻北国风光。我敢说西陵兼 有北国风光的雄浑壮观和江南景致的 秀媚多姿。(禾子《古陵曲》)

评析 抑扬修辞手法能够打破叙述的 连贯性,把语意的重心转移到需要强调 的方面来。作者先写西陵的阴森和死 寂,这是“抑”;后写西陵的美丽景色,这 是“扬”。作者通过抑扬并举的写法激发 读者产生对西陵历史的联想,给美丽的 西陵蒙上神秘诱人的色彩,从而达到进 一步褒扬和赞美西陵的目的。

32.这是一个简单的可怜的家,房里 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除了他现在睡的 一张大床和那个小间里的一张小木床 还算比较完整,其余桌子凳子都是七拼 八凑,用什么板子钉起来的。房里连个 堪称窗户的东西都没有,只有几个小方 块洞,钉了几根木条,装上拼凑起来的 玻璃。……但使我惊讶的是,在这个破 旧房里,书却很多,密密层层,一直从地 上几乎堆到屋顶。(鲁彦周《天云山传 奇》)

评析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 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用 刘禹锡的话隐括此段文字,最恰当不过 了。作者不厌其烦地贬抑居室的简陋、 可怜和破旧,正是为了突出主人公精神 的富有。

33.这次的薄游,虽然也给了我些牢 骚和别的苦味,但我要用良心做担保的 说,它所给予我的心灵深处的欢悦,是 无穷的深远的! (钟敬文《西湖的雪景》)

评析 客观世界不可能是尽善尽美的, 也许正因为有“苦”,才能感知“甜”,正 因为有“牢骚”,才会有心灵深处的“欢 悦”。作者写薄游西湖的“牢骚”和“苦 味”,正是为了表达“欢悦”的“深远”和 “无穷”,欲扬先抑修辞手法在抑扬褒贬 之中展现出作者诚挚的心境。

34.于是我便学着写,写诗,写散文, 还写过一篇小说,有两首小诗刊载在陈 启明等编辑的《湘江日报》上。这些东西 当然非常幼稚,算不得什么写作,不过 却培养了我的文学兴趣,使后来我在社 会上四处碰壁无路可走的时候,我会想 起用一枝笔来写出我的不平和对于中 国社会的反抗,揭露统治阶级的黑暗。 (丁玲《我怎样飞向了自由的天地》)

评析 对每一个作家来说,少时的习作 总是十分珍贵的。因为它们是文学生涯 的起点,事业的火种,没有这些笨拙的 学步,不可能有以后的腾飞。为了突出 和强调这种思想感情,作者采用欲扬先 抑修辞手法先称它们为“非常幼稚,算 不得什么写作”进行贬抑,然后,蓄足文 势,转折褒扬,述说出真实的感情,读来 十分感人。

二、欲抑先扬

为了否定和贬抑某一方面,故意先 对其它方面作肯定或褒扬的抑扬形式。

35.边境上的那流村尽管风光绮丽, 山上有奇花异草,平坝有红荔金稻,村 后有一座峻峭秀挺、竹木苍翠的山峰, 叫玉箫峰,山峰上还有一个可以和桂林 芦笛岩媲美的石灰岩大溶洞,叫玉箫 洞;可是,这个村长久以来却默默无闻。 这是因为它又小又偏僻,总共只有十几 户人家,又不在交通要道上,距离中越 人民互相往来的关口卡龙乡还有十几 公里的路程。(章明《此恨绵绵》)

评析 这是用欲抑先扬手法描写事物 的文例。作者有感于草奇花异,峰秀洞 美的边境小村的徒有其美而不为人知, 先叙它的风光绮丽,后写它的默默无闻 及其原因,曲折地表达出为之叹惋的细 腻情怀。

36.不过,别看一丈青大娘能镇八方, 她可管不了何满子。何家世代单传,辈 辈一棵苗,何满子的爷爷就是老生儿, 他父亲也是在一丈青大娘将近四十岁 时才落生的,偏是何满子不同凡响,是 他母亲头一胎生下来的贵子。(刘绍棠 《蒲柳人家》)

评析 能够威镇八方的一丈青大娘,却 管不了自己的小孙子何满子,可见这位 威风凛凛的女豪杰是多么疼爱和娇养 她的小宝贝。这里,“扬”一丈青大娘“震 八方”的威风,“贬”她在孙子面前的无 能,正是为了突出和强调她的疼孙之 情。

37.钟陵醉别十余春,

重见云英掌上身。

我未成名君未嫁,

可能具是不如人?

(罗隐《赠妓云英》)

评析 云英是作者当初以寒士身份赴 举、途经钟陵县结识的一位颇具才思的 歌妓。约莫12年光景,他再度落第路过 此地又与云英不期而遇。见她仍隶名乐 籍,未脱风尘,罗隐不胜感慨,便写了这 首诗赠她。首句写“别”,次句写“逢”,前 句兼及彼此,后句侧重云英。相传汉代 赵飞燕身轻能作掌上舞,于是后人多用 “掌上身”形容女子体态轻盈美妙。“十 余春”后已属半老徐娘的云英犹有“掌 上身”的风采,当年的美丽可想而知。如 果说这里的啧啧赞美是对云英绰约风 姿的褒扬,那么,第三句“君未嫁”则是 对她的贬抑。“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身世 和遭遇,令诗人唏嘘不已,欲抑先扬修 辞手法的运用,加强了表情达意的力 量,也增强了语言的艺术感染力。

38. 闻一多早期的诗收在《红烛》里 面,从这个诗集里,可以看出他富于幻 想,而且有时候写得热情奔放,然而总 的说来,这个集子里的诗还是不成熟 的。(何其芳《新诗话》)

评析 先对闻一多早期诗歌的“富于幻 想”“写得热情奔放”予以肯定,接着以 “还是不成熟的”结语进行概括和评价。 由于作者的表达主旨,侧重在闻一多早 期诗歌的不足上,所以运用了欲抑先扬 的修辞手法。这样使整个诗评显得客 观、全面、公正,语气委婉而且有辩证意 味。

39.敢将十指夸针巧,

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

为他人作嫁衣裳!

(秦韬玉《贫女》)

评析 首句褒“针巧”,次句贬“眉长”, 两句借贫女口吻,声称敢于在劳动上称 长,不愿在梳妆打扮上取胜的自豪感。 三、四句抒发了“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幽 怨之情,又是一“抑”与首句相呼应,形 成鲜明对照,贫女的针黹出众、内美修 能的美好品质将其烘托、渲染得更加强 烈而动人。

40.王干:法国有一个作家梅里美,感 觉、风格、语体简直太棒了。

王蒙:太棒了。

王干:但整体的感觉还不如巴尔扎 克、雨果。

王蒙:没有那种磅礴,那种浑厚。

(王蒙 王干《感觉与境界》)

评析 王蒙和王干在对话中都对梅里 美的小说予以高度的评价。但又认为他 没有巴尔扎克和雨果那种磅礴、浑厚的 气势。一褒一贬、一扬一抑,渲染和衬托 出巴尔扎克、雨果不朽的文学成就。

41. 长江最长的支流是汉水。有一位 画家说,汉水娇媚。汉水三千里,平时, 青山绿树,水柔浪细,沙白鸟飞,宛如一 幅幽静的山水画;但是一到汛期,汉水 就变得非常狂暴,洪流咆哮于秦岭、巴 山之间,惊涛拍岸,骇浪腾空,千山万 谷,水雾弥漫,重峦叠嶂起烟云。汉水暴 怒,令人骇怕,即使你站在离岸十里之 外,也会感到自己的心和脚底下的地皮 一同颤跳。(碧野《人造海之歌》)

评析 为了强调和突出汉水汛期令人 震颤的狂暴,作者首先描绘出一幅平时 “汉水娇媚”的幽静画图。褒扬的描写, 为后面贬抑的刻画,涂抹上了对比反差 强烈的背景色彩。使汉水汹涌、咆哮的 神态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加之比 喻、夸张等修辞手法的综合运用,生动 地展示出汉水不同时期的不同面貌,文 笔细腻、曲折,读来引人入胜。

42.济南的三大名胜,名字都起得好: 千佛山,趵突泉,大明湖,都多么响亮好 听! 一听到“大明湖”这三个字,便联想 到春光明媚和湖光山色等等,而心中浮 现出一幅美景来。事实上,可是,它既不 大,又不明,也不湖。(老舍《大明湖之 春》)

评析 抓住“大明湖”这个好听的名字, 巧妙地把三个字拆开来与它的实际状 况进行对照,先扬后抑,蕴含着对现实 社会的批评,给人的印象既新奇,又深 刻,作者幽默、朴实的文笔和通俗流畅 的语言风格,于此可见一斑。

43.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

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 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无! 未闻好学者也。”

(《论语·雍也》)

评析 在“三千门人,七十弟子”中,孔 子对颜回最为赞赏,前面盛赞他的好 学、勤奋、质朴,正是为了强调后面对他 早夭的惋惜之情。

44.梅园新村的名字很好听,大有诗 的意味,然而实地的情形和名称完全两 样,不仅没有梅花的园子,也不成村落, 这是和《百家姓》一样的散文中的散文。 街道是崎岖不平,听说特种任务的机关 林立,仿佛在空气里面四处都闪耀着狼 犬那样的眼睛,眼睛,眼睛……(郭沫若 《梅园新村之行》)

评析 用抑扬手法描写名不符实的梅 园新村,不仅丰富了文章的层次,也使 所叙之事、所状之物的形象更加具体、 生动,从而激发人们的联想,在这有着 诗一样动听的名字的地方,魑魅魍魉何 其横行霸道。

45.能够苦干本来是好的,但是只愿 埋头苦干,不能动脑筋来想想自己的事 情,其实并不值得赞美。(胡绳《想和 做》)

评析 文中所要提倡的是苦干加巧干 的科学精神。人们经常赞美“苦干”,却 往往忽视“巧干”。为了强调和突出论 题,作者有意使用“欲抑先扬”的手法, 对“苦干”先“扬”,造成读者良好的心理 态势,然后再“抑”,合情合理地指出其 弱点。说理委婉而有层次,收到了良好 的表达效果。

46.那时候,院里各户关系融洽,老老 少少,情同手足:谁家大人出差了,孩子 有大家招呼着;谁个生病了,有的是人 帮助捡药,熬药;就是哪家点了豆花,推 了汤圆,也总是满院子喷香,每家都能 尝到味道。连我们这帮年少气盛的半截 子幺爸,也很少争吵,更不用说打架了。 不过,十五年后的今天,不知道是代谢 再生障碍?遗传因子异化?还是人性向 现代迈进了? 总之,邻里关系与当年绝 不能同日而语了。(包川《高音喇叭》)

评析 作者的本意是为了揭示“文化大 革命”给人民带来的灾难,造成人际关 系的紧张和尖锐,却从十五年前小院邻 里之间和睦相处、情同手足的关系写 起,以“扬”衬“抑”,突出和强调了表达 重点。抑扬手法将十五年前后,同一个 小院的人际关系,进行鲜明的比照,寓 深刻的批判于形象的描述之中,启发人 们去思索。

47. 南国之秋,当然是也有它的特异 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桥的明月,钱塘江 的秋潮,普陀山的凉雾,荔枝湾的残荷 等等,可是色彩不浓,回味不永。比起北 国的秋来,正像是黄酒之于白干,稀饭 之于馍馍,鲈鱼之于大蟹,黄犬之于骆 驼。(郁达夫《故都的秋》)

评析 作者对故都之秋的情感是通过 和江南之秋的对比反衬之中自然而然 地流露出来的。“扬”南国之秋的“特异” 主要是为了“抑”它的“色彩不浓,回味 不永”,而“黄酒之于白干,稀饭之于馍 馍,鲈鱼之于大蟹,黄犬之于骆驼”的比 喻,不仅显示出南国之秋与北国之秋的 不同特色,而且字里行间洋溢着对北国 之秋真挚、强烈的眷恋之情。抑扬修辞 使行文跌宕,增强了散文的诗意。

48. 不久,我便收到了一封回信,是用 工整的小楷毛笔书写的:海洋同志:你 寄来的论文看过了,其中有些观点提得 新颖、大胆,美中不足的是,尚缺乏充足 的客观数据,有的章节我为你做了改 动,请酌。(马继红《海》)

评析 先肯定成绩,然后指出缺点,一 分为二地看问题。运用欲抑先扬手法能 够较好地把握评论的分寸,所提的意见 也往往容易为对方所接受。

49.(苏秦)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 黑貂之裘敝,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 秦而归。 赢滕履��,负书担橐;形容枯 槁,面目黧黑,状有愧色,归至家,妻不 下,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 苏秦喟然 叹曰:“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 父母不以我为子,是皆秦之罪也。”乃夜 发书,陈箧数十,得太公阴符之谋,伏而 诵之,简练以为揣摩。读书欲睡,引锥自 刺其骨,血流至足,曰:“安有说人主,不 能出其金玉锦绣,取卿相之尊者乎?”期 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说当世之君 矣!”于是乃摩燕乌集阙,见说赵王于华 屋之下,抵掌而谈,赵王大悦,封为武安 君。受相印,革车百乘,锦绣千纯,白璧 百双,黄金万镒以随其后,约从散横,以 抑强秦。(《战国策·秦策》)

评析 处在风云变幻、霸主争强的战国 时代的苏秦,既有翻云覆雨,纵横捭阖 的才智,又有普通人身上坎坷艰难,浮 沉无定的经历;他既是一个叱咤风云、 转动乾坤的杰出人物,又是一个热衷名 利,得意忘形的凡夫俗子。作者在刻画 这一双重性格时,运用了抑扬手法;先 写他“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失败归 来的那副惨象,这是“抑”,接着写他悬 梁刺骨、刻苦攻读的情景和说服赵王、 约纵散横,荣华富贵的状势,这是“扬”。 一“抑”一“扬”中,突出了苏秦不同凡俗 的气质与成就,正如吴楚才在《古文观 止》中所说:“前幅写苏秦之困顿,后幅 写苏秦之通显,……天道之倚伏如此, 文章之抑扬亦如此。”

50.江玫的温柔的衰弱的母亲不大喜 欢齐虹。江玫问她:“他怎么不好? 他哪 里不好?”母亲忧愁地微笑着,说他是聪 明极了,也称得起漂亮,但作为一个人, 他似乎少些什么,究竟少些什么,母亲 也说不出。(宗璞《红豆》)

评析 齐虹是江玫大学时代的恋 人——一个出生于有钱人家、极端自私 的个人主义者,母亲说他“聪明”“漂亮” 是“扬”,写他“似乎少些什么”,是“抑”。 “扬”的目的是为了“抑”,引导读者去探 索和认识他那脆弱而苍白的灵魂。作者 不直说,是为了给情节的发展安排伏 笔,造成行文的曲折与含蓄,当人们看 到“他”背叛纯真的爱情,抛弃亲爱的祖 国时,就会回答“他”“究竟少些什么”的 问题。

51. 昔有一官,上任之初,向神发誓 日:“左手要钱,就烂左手,右手要钱,就 烂右手。”未久,有以多金行贿者,欲受 之,恐犯前誓,官自解之曰:“我老爷取 一空盘盒来,待此人将银子摆在内,叫 人捧入。在当时发誓是钱,今日却是银, 我老爷又不曾动手,就便烂也只烂得盘 盒,与老爷无干。”(石成金《笑得好》)

评析 这个笑话把贪官隐藏在内心的 丑恶与挂在嘴上的清廉进行对比,先 “扬”他向神发誓的清廉,再“抑”他自欺 欺人的虚伪,揭露了贪官污吏的肮脏灵 魂和卑鄙行径。

52.原来这女匪早就应当杀头的。虽 然长得体面标致,可是为人著名毒辣。 (沈从文《一个大王》)

评析 “扬”其容貌的“体面标致”,是要 “抑”其心肠的“著名毒辣”。换言之,是 用外表的美来反衬其内心的丑的。

53.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 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 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 士! 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 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 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 也。(王安石《读〈孟尝君传〉》)

评析 起笔三句是引述世俗对“孟尝君 能得士”的赞赏之言,“嗟乎”以下各句 是作者的议论,恰如断崖坠石,振聋发 聩,否定了“能得士”的说法,继而又分 析了不能得士的原因,言简意赅,鞭辟 入里,层次跌宕,气势峭拔,无怪乎吴楚 材在《古文观止》上评析这篇文章时,称 赞它“文不满百字,而抑扬吞吐,曲尽其 妙”。

54. 王魁正跟在大老矫的身后,他长 得很清秀,人也很聪明,识几个字,打仗 也很勇敢;可是最使大老矫讨厌的地方 就是他的好表现自己,说话又尖刻。(峻 青《黎明的河边》)

评析 先“扬”其外貌“清秀”,头脑“聪 明”,打仗“勇敢”的优点,再“抑”其“好表 现自己,说话又尖刻”的缺点,抑扬并 举,写出了人物的双重性格。在相互对 照之下,突出了人物品质上的某种缺 陷,为故事情节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55.李计生是老班长了,不用考究他 的历史,他胸前的那两枚英雄奖章就告 诉你,他是打仗的能手;但是他文化水 平低,有人说他“斗大字不识半升”。过 去家里穷,念不起书。入伍是报仇来的, 提作战,乐得他眉开眼笑。叫他学习,他 就把眼皮一耷拉说:“铸就的老粗了,怎 么变细? 当兵打仗就行了呗!”(宋文茂 《李班长学文化》)

评析 有位名人说过:“没有文化的军 队是愚蠢的军队。”现代化战争要求军 队战士必须具有现代化的文化素质。因 而,打仗勇敢就不能是衡量战士的唯一 优点,甚至是主要的优点,例句中的褒 扬部分不一定完全是褒赞的意思,其中 寓含着批评的意味,和后面贬抑部分的 描写相呼应,突出了人物保守的性格, 同时又对读者进行了“观念更新”的启 示。

56. 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 打量一回,便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 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人儿! 我今日 才算看见了! 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 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嫡亲的孙女儿 似的,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嘴里心里放不 下。——只可怜我这妹妹这么命苦,怎 么姑妈偏就去世了呢?”(《红楼梦》第三 回)

评析 王熙凤赞黛玉是为了讨好贾母, 说黛玉“命苦”表示同情,也是为了讨好 贾母。因为有了前面的“扬”,后面的 “抑”就显得更加突出。林黛玉楚楚动人 的容貌和她那不幸的遭遇,被王熙凤描 绘、渲染得格外令人疼爱和怜悯。

57.“怎么迷信命运了?”黄医生诧异 地笑道:“我们受过科学洗礼的人,是不 应该再有迷信的。”他顿了一顿,“况且, 便拿天意而论,天意也向着南方;吴佩 孚兵多,粮足,枪炮好,然而竟一败涂 地!”(茅盾《蚀》)

评析 为了突出和强调吴佩孚的“一败 涂地”,先对他的“兵多、粮足、枪炮好” 进行褒赞,从而说明战争的胜负决定于 人民的支持,不在于物质的丰厚和充足 的道理。

58. 我这粗壮的躯壳,不知经过了多 少炎夏和严冬,被轮船和火车抛掷过多 少次海角与天涯,尝受过多少辛劳与艰 苦,从来不知道颤栗或疲倦的啊,现在 却呆木地躺在床上,不能随意地转侧 了。尤其是躯壳内的这一颗心。它历来 可是铁一样的。对着眼前的艰苦,它不 会畏缩;对着未来的憧憬,它不会绝望; 对着过去的痛苦,它不愿回忆的呵,然 而现在,然而现在,它却尽管凄凉地往 复的想了。唉,唉,可悲呵,这病着的躯 壳的病着的心。(鲁彦《故乡的杨梅》)

评析 饱尝人世“辛劳与艰苦”,足迹踏 遍海角天涯,“从来不知道颤栗或疲倦” 的作者,身体是如此的强壮,心也像铁 一样的坚硬,可是终于病倒在异乡细雨 连绵的春天里,在辗转反侧的煎熬中, 愁肠百结,思绪万千……这段诗一样的 文字欲擒故纵,欲抑先扬,波澜起伏、变 化入神,把作者远离家乡,心力交瘁而 产生的惆怅凄清的心绪表现得淋漓尽 致。给人以回肠荡气的艺术魅力。

59.我心中的爱情是一首优美的诗, 是一幅迷人的画,是一曲醉人的歌。我 多少次设想过,爱情怎样在心中悄悄地 萌发。始而朦朦胧胧,如烟如雾;继而相 互试探,欲暗欲明;终于彼此吸引,难分 难舍。在爱的长河中,只有纯洁的琼浆, 容不得半点虚假和庸俗。“介绍?”爱情 不是商品,难道是可以由经纪人“介绍” 得来的吗?我甚至不屑于追寻。爱情不 是猎物。她只能自然而然地产生,岂能 像猎人追捕小鹿,去跟踪追击? (谌容 《错,错,错!》)

评析 恩格斯曾说过:“当事人双方的 相互爱慕应当是高于其它一切而成为 婚姻基础的事情。”作者由此出发,运用 抒情的笔调,褒扬爱情的纯洁和神圣, 抑损由“经纪人”的介绍和“像猎人追捕 小鹿”一样的追寻,具体而形象地传达 出了作者的爱情观。

60.宣室求贤访逐臣,

贾生才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

不问苍生问鬼神。

(李商隐《贾生》)

评析 首句仿佛热烈颂扬文帝求贤若 渴、虚怀若谷的态度,次句隐括文帝对 贾谊的推服和赞叹。后两句用“可怜”二 字转折,并通过“问”与“不问”的对比, 揭示出文帝关心的其实是个人生死,并 非治国救民的大计。扬高跌重的辛辣讽 刺、尖锐以及深沉的感慨在一扬一抑中 得到撼人的抒发。

61. 一树春风千万枝,

嫩于金色软于丝。

永丰西角荒园里,

尽日无人属阿谁?

(白居易《杨柳枝词》)

评析 这是一首咏物言志的七绝。首句 说千丝万缕的柳枝在春风吹拂下随风 起舞;次句写叶细芽嫩的柳条秀色夺 目,婀娜多姿,把垂柳的风致翩翩、生机 横溢写得极为生动。可是,这样美好的 一株垂柳,却被弃置在“西角荒园里”, 孤寂落寞,无人顾盼。诗人正是运用抑 扬交替的手法借咏柳抒发了自己怀才 不遇、壮志难酬的苦闷心情。

62.诸葛大名垂宇宙,

宗臣遗象肃清高。

三分割据纡筹策,

万古云霄一羽毛。

伯仲之间见伊吕,

指挥若定失萧曹。

运移汉祚终难复,

志决身歼军务劳。

(杜甫《咏怀古迹五首·其五》)

评析 当杜甫瞻仰了武侯祠后,便以激 情昂扬的笔触,对诸葛亮的雄才大略进 行了热情的歌颂。同时对其壮志未遂又 叹惋不已。前三联是“扬”。首联“扬”其 “名满寰宇、万世不朽”的高风亮节;颈 联“扬”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丰功 伟绩,颔联“扬”其“成竹在胸、指挥若 定”的才智胆略。三联六句42字,写尽了 一代宗臣的盖世奇才。至尾联,诗意陡 转:“运移汉祚终难复,志决身歼军务 劳”。诗人慨叹汉朝“气数”已尽,尽管诸 葛亮下决心恢复汉朝大业,但竟未成 功,终因军务繁忙,积劳成疾而死于征 途,这是对英雄未遂平生志的深切叹 惋,也是对一代风流人物所表示的钦敬 之情。

63. 曲阜的古迹,概括起来称“三孔”, 即孔庙、孔府、孔林。在这幅画中,孔尚 任墓是颇引人注目的一处。它座落在东 北隅的乱冢之间,除了比一般坟岗较高 外,墓前还立了一座石碑,安了一张石 桌,再前面是一座白杨树林,树木参天, 皆栋梁之材。凡是读过清文学史和看过 《桃花扇》戏曲的,对于孔尚任的名字是 不陌生的,以至游客临此,莫不肃然起 敬。是的,在清代文学中,“南洪北孔”之 一者孔尚任,写下了重要的一页。令人 惋惜的是,孔子以后的七十多代圣裔 们,能够在文学和其它方面有所作为有 所建树的,只有东塘先生一人。所以,孔 尚任在世时,曾独坐祖墓前感叹:君王 驻辇何曾少,龙脉难生佐世才”。(李养 玉《孔林的苍凉美》)

评析 凭吊孔尚任墓,对其在清代文学 史上写下重要一页的业绩“肃然起敬”, 这是“扬”;可是对孔子之后的七十多代 圣裔们,不能在文学和其它方面有所建 树,表示遗憾,此为“抑”。一“抑”一“扬” 之中,表现了作者对孔子后人的许多惋 惜。

64.不知怎样,一年四季中,我最留恋 的独是秋天;夏是伧夫,春是艳妹,冬是 嫠妇,只有秋天,才是一位宜浓宜淡,亦 庄亦喜,不带俗气,有伟大的心情,文学 的趣味,能领略你的一位少女。(叶灵凤 《新秋随笔》)

评析 “自古逢秋悲寂寥”,可是作者笔 下的秋天,却是“一位宜浓宜淡,亦庄亦 喜,不带俗气,有伟大的心情,文学的趣 味,能领略你的一位少女”,褒扬之意甚 显;不仅如此,对其它季节的贬抑也超 凡脱俗,曲尽其妙:“夏是伧夫,春是艳 妹,冬是嫠妇”,此等文笔,如诗如画,含 蓄蕴藉,在对比之中,突出了作者的主 观倾向。欲扬先抑手法的运用,体现出 了语言艺术的侧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