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易图海防条陈书禀》收入《八闽文库》。该篇简介如下: 清同治十三年(1874)三月,日军侵台事件发生,在清廷朝野引起极大震动。九月二十七日,《中日台湾事件专条》在北京签字后的第五天,总理衙门递上《海防亟宜讲求武备必求实际折》,回顾了从庚申(1860)之变到此次侵台事件,认为必须讲求武备、亟图振作。奏上当日,军机处即奉到谕旨,发下沿江沿海各督抚将军讨论,开启了著名的“海防大筹议”。根据《蔼仁府君自订年谱》记载:“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奉旨饬中外诸臣筹议海防,予撰防海刍论八篇上之,李爵相大为采纳,咨总署备案。”“光绪元年,旨饬沿海设防。丁中丞令张樵野观察来烟同予乘轮船沿海察看,予条陈东海绘图立说上,中丞采择。”《龚易图海防条陈书禀》有两部分内容:一为“海防条陈”(即上述提到的防海刍论八篇),从定谋、审敌、形胜、军实、器械、需饷、合并、持久等八个方面进行论述,对在沿海的重要口岸修筑炮台、加强水师建设、改善武器装备、培养和储备海防人才等方面提出建议。二为“上东抚丁中丞论东省海防书”,根据亲历山东、福建沿海进行勘察收集到的相关情况,提出两省海防建设的构想建议。现存《龚易图海防条陈书禀》为董执谊钞本,见藏于福建省图书馆、福建师大图书馆等。 作者:龚易图 如今人们局限于自身狭小的见闻,不足以和他们谈论域外的情况。习惯了寻常的观点,也不足以和他们谋划有创造性的事务。当今天下谈论敌情时,有人说我们只需稳固民心,整治政务,遵循旧有的规章制度,以此来谋求自强,至于敌方的真实情况、强弱态势,不值得讨论。这是文人因循守旧的观点,就像王衍因循旧习而招来石勒带来的灾祸。 也有人说敌人只是在海上逞强,倘若他们登陆我国陆地,聚集兵力就能将其歼灭。这是武夫心存侥幸的想法,如同樊哙说能用十万兵力横行匈奴的言论。若采信文人的观点,祸乱会突然降临,面对国家长期积弱的弊病却毫无应对之策,北宋被迫东迁就是前车之鉴。若采信武夫的观点,行事鲁莽冲动,最终导致决裂纷争,就像宋朝南渡那样,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危害还用多说吗? 想要商议不寻常的大事,必须要有不寻常的人才;想要建立非凡的功业,必须要有非凡的见解。(原文:夫欲议非常之事,非有非常之人不可也。) 试问从古到今,有没有能跨越数万里的距离,凭借水师去图谋他国的情况呢?有。从古到今,有没有能制造数十万斤重的大炮,炮弹重达千余斤,威力能摧毁数十里外坚固目标的情况呢?有。从古到今,有没有能在瞬间传递十万里外信息的情况呢?有。 过去没有而现在出现的这些事物,表明如今的天下形势本就是前所未有的新局面。面对这种新情况,却想依靠见识浅陋、拘泥于古法的人来解决问题,就如坐井观天,他们所看到的哪里是真正的天下呢? 况且从古至今,中国原本没有海防的概念。唐代征伐高句丽,元代征伐日本,倾尽军队力量却没得到一点好处。等到明朝倭寇肆虐,戚继光出现后才得以战胜倭寇,但那也是在陆地上制服敌人,未曾在海上进行战斗。 本朝初期,郑成功盘踞在台湾一角,东南各省都受到惊扰。沿海居民全部内迁,耗费天下兵力谋划了数十年,才得以派军队渡海收复台湾,将其纳入版图。凭借水师渡海割据土地,只有本朝这次战役成功了。然而从那以后,讨论海防的人也不过是说要加强侦察、断绝援助之类,没有其他办法。到了西洋局势不安定,与外国有海上盟约后,海防问题就更无从谈起了。 到了现在谋划海防,从古代经验中寻求方法,没有成效;在当今寻找良策,也没有合适的办法。何况如今的敌情和过去相比又有很大不同。过去难以应对的,不过是英法两国,如今前来结盟的国家多达十余个。过去与我国为敌的外国人,只居住在福建、广东两省沿海地区,如今外国敌人势力深入内陆,与我们形成共担风险的态势。 过去敌人刚开始有轮船,如今则有了铁甲船、铁炮台的制造技术,有后膛炮、转盘炮的威力,有饼子药、棉花药的精良,有格林枪及各种快枪的便捷,还设置了电报通讯,瞬间就能传达万里之外的消息。这些都不是能用寻常观点来概括的。 然而如今人们拘泥于旧有的观念,动不动就说要效法古代,看待那些谈论洋务的人,有的认为他们过于激进,有的认为他们胆小怯懦。身处局势中的人谋划海防,局外人却加以非议。谋划者叹息流泪,非议者嬉笑怒骂,《诗经》说:“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这就需要掌握国家权柄的人,坚定自己的见解,不被虚浮不实的言论迷惑,不被世俗的议论动摇,大力主张加强海防。 龚易图第五代孙龚家帆先生说:高祖蔼仁公与杨希闵所撰《乌石山房简明书目》,内有不少藏书里与军事、航海以及外交等相关的资料。他本人应该阅读过此类部分书籍,在撰写《海防刍论》时,参考过这些书籍的内容。 ![]() 以下图文也由龚家帆先生提供,在此表示感谢。 故居忆旧 作者:龚钧智(龚易图的曾孙) 我的故居三山旧馆位于福州北后街,是曾祖蔼仁公致仕归里,赎回祖居后,扩地重建的园林式住宅。它的建筑结构不同于福州其他名门宅院,不是常见的五间排三进透后,隔墙外有小庭院、花厅或书房,而是将厅、堂、楼、舍等分置于大小庭院之中,应用回廊、小桥、池塘、亭台楼阁和花草树木等巧妙安排,从一个院落到另一院落,迂回曲折,给人以非常独特的视觉感受。三山旧馆具有大庭院与小庭院相结合,中式建筑与欧洲建筑风格相结合,观赏性与实用性相结合的特点,其庭园之美,甲于榕城。 在这所大宅院中,大通楼和藏书楼是处在中心位置的主体建筑,两楼之间可通过楼上的回廊相通。大通楼底层为含晶庐,系蔼仁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藏书楼的底层乃餐霞仙馆,楼上是藏书之处。两楼东侧靠近北后街的是恩赐堂和龚氏家祠。两楼与恩赐堂之间,有一所庭园院落,内有澹静斋、尺楼、小池塘和觅句廊。大通楼南面戏台后的隔墙外为花四照厅,是接待宾客的外花厅。两楼的西部,是一片园林和荷池。荷池北部有环碧池馆和微波榭,这两处均为接待宾客,饮酒赋诗和观赏书画之处。此外,此君轩和五福堂两处以居住为主的小庭院也在荷池的北端。荷池的中部有座被称为宛转桥的石桥,池中有与该桥相连的小园地,上面有六角亭,石桌凳、假山和古荔树等。荷池东侧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路两侧种有各种名贵花木。荷池的南部建有欧式风格的白洋楼和花园,楼前有一片草坪和花坛,南面还有一处被称为天香深处的桂花林。在庭园内的厅堂楼亭榭中,配有蔼仁公自撰或集句的楹联。这些对联与景物相呼应,词句优雅,含意隽永,富含哲理,耐人寻味。 我在三山旧馆生活了三十多年,度过了童年、少年和青年时光。幼童时夏夜在草坪纳凉,仰望天空辨识星座;少年时在花园与兄弟姐妹打闹嬉戏;上中学时在宛转桥头晨读;成年后在故居小戏台举办过婚礼。回想往事,历历在目。20世纪50年代初,故居被征用,先是作为省政府招待所、交际处,后为西湖宾馆,故园风貌即不复存在。尽管三山旧馆遗迹已经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但看到这些老照片,却也唤醒我封存已久的对故居的许多美好回忆。 三山旧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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