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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地狱》:破除活人心中的地狱

 清谈阁 2025-04-19 发布于北京

活人也需要破地狱的,活人也有很多地狱。

——电影台词

《破·地狱》以三年疫情结束为背景,讲述从事婚庆策划师的道生失业,投身于殡葬行业经营生死的故事——作为一家“长生店”的经理,他从最初只为“谋生”的创新,到最后坚持“超度”的敬畏,从某种程度上讲正是他个人破除心中地狱的过程。
电影的开头是“起坟”。蹲在墓坑里的老者以专业技能展现着职业素养,第一次接触起坟的道生站在墓坑之上,抱着那颗骷髅头一脸严肃……这使我想起老家的两次起坟。
上世纪河南大灾荒那年,饿殍遍地。之后没多久。外公带着几个舅舅远赴山西求生。几十年后,外公心知大限将至,发电报让大舅妈(大舅已故去)与妈妈起出外婆的骸骨尽快赶往山西。妈妈说起坟那天,外婆陪葬的银饰品,大点儿的像那一对手镯归她,小点儿的如那几个戒指可归匠人;外婆的头骨只能由她这个女儿抱起;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都不能见光,尤其是亲人的骸骨。
多年以后,我见到了祖父的骸骨。治丧的主事者说,应该由姑妈给祖父“敷面”。那时姑妈不在身边,主事者补充说由我完成也可以。我拿着一个面团,拍压成一个薄饼的“瓜子脸”敷在骸骨上,又用软笔在上面勾勒出祖父的五官。姑妈见了说:“你描画得跟你爷爷生前很像。”——那是我第一次见祖父,之所以描画得很像,应是我作为孙女的义务吧。
地方不同,仪式习俗也不同,但本质是相同的。就像“长生店”的工作人员有其职责所在,而亲人也有亲人的义务所在。无论生死都一样。
电影围绕着“传统仪式”与“现代需求”的冲突展开,辅之以“生”与“死”的较量。
妹妹是一名从业多年的急诊护士,仍然承受不住来自急诊室的死亡。面对陌生人的死亡,她找来有妇之夫的“情人”开房宣泄对死的恐惧与愧疚。妹妹迎来“梅姐”的死亡时,同为医生的情人靠墙抽着烟说:“入行这么多年,你还是接受不了吗?”从常识上看这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考量每颗心灵柔软度的差异——越柔软感知的痛苦就越强烈,便会理解这一重考验对不同的人存在着巨大差异。如此,妹妹的行为已然超越寻常的是非对错,那只是一种渴求以“生”冲抵“死”的灵魂解压。
这对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说可能无法理解。我能理解是因为我爸爸。妈妈突发心梗时只有爸爸守在身边。爸爸因为多种因素连一个电话都没打就送走了妈妈。治丧时,一向传统又节俭的爸爸坚持要用时兴的“红旗渠”,要给买来的好原木棺材上黑漆……大哥和我不顾多人的劝解,全都照着爸爸的要求去做。生前,妈妈的地位在爸爸之后;故去,妈妈依然排在爸爸之后——破除活人心中的地狱最为紧要。
由此可想而知,妹妹与哥哥相拥而泣的那一刻,是她破除心中地狱的时刻,也是她接受生死冲抵的觉醒时刻——她不用再靠外界的碰撞来给心灵减负,而是靠她“自己”就好了。
电影在主线与辅线之外,围绕着两个小家——以“文哥”代表的传统家庭与以“道生”代表的现代家庭,拷问着如何传承、如何养老、是否生育乃至怎样教养儿女的问题……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这“深远”强加到儿女身上又有多少不是错位的呢?影片结尾,兄妹俩都在爸爸的遗言中得到了超脱。我因而倒是期待着,艺术之外的现实生活,这样的释怀也能多多益善。那意味着爱与爱之间的鸿沟正在逐步弥合。
艺术的冲突与融合一个接着一个。就像生活里的问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又有谁是无忧无虑的呢?
《地藏经》中有关于地狱的描写,辽阔得无边无际,煎熬得不分日夜:“无间地狱,求出无期。”若人生活在一片汪洋的苦海,又何尝不是地狱?“破地狱”不是靠仪式的超度,也不是靠他人的抚慰,而是靠自我。如此,我谨希望此刻你无需“破地狱”。即便需要,作为一个外人我也无法帮你破除。我只能建议你做一些喜欢的事,比如看看书、爬爬山、看看电影《破·地狱》,或许你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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