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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漋纪事(24)——姑父不幸遇害

 鄂中京山 2020-08-15

那天,我的姑父何国良和祖父等五百多人在被毛匪关押的地方逃脱后,各自分手。祖父领着妈妈和桂珍母女俩到了冷水铺。姑父领着姑母及两个孩子逃到了旧口大洪庙。因无钱买米,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变卖,只好回家将自已家里的一张大桌子搬到大洪庙荒货行去卖,准备卖了再买米吃。当时,世道太乱,永漋河这个赤色的地方及周围的集市一片萧条,只有在白色地区大洪庙才能将荒货卖得出去。

这时,大地主丁良圻跑到西面白色地区与毛匪联系,成立了乡团组织,专与红色地区的人们作对。他在那儿也还是作威作福,横行霸道。

这一天,丁良圻到荒货行里看见姑父在卖桌子,桌子是姑父参加“ha扒队”在别人家里抢来的。当时就把姑父绑了起来,押解去关在屋子里严刑拷打。直打得血肉横飞,遍体鳞伤。姑父受刑不过,只好承认自己抢了别人家的桌子。

小姑妈听说把姑父关押了正在用刑,就带着两个小孩去找丁良圻。丁良圻怎么也不见面。小姑妈提出要去看一下姑父,也不准。小姑妈和两个孩子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饿着肚子在那儿东跑西跑,象热锅上的蚂蚁。她们母子三人孤伶伶地在那儿哀求别人,在向别人说好话,想救姑父。但是又有什么用呢?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

有人向小姑妈建议,叫她回娘家要自己的哥哥(就是我的父亲)和青轩叔(光祥的祖父)去救,可能不会被整死。若去晚了,也可能就活不成了。于是小姑妈迈着一双小脚,领着十岁的女儿何春芝,抱着不满两岁的儿子何九香,忍饥受饿地从旧口步行几十里回到了我们家。她一见到娘家的亲人,泪水夺眶而出,满腹的冤屈不知从何说起。她向亲人哭诉了姑父蒙受不白之冤,惨遭酷刑的经过。大家听了也急得不行。但是,这时我的父亲还在冷水铺,青轩叔也在外没回家,真是远水难救近火呀!

那时,赤色区和白色区断绝往来,沿途设有关卡。土匪到处横行,杀人如同儿戏。路上真是寸步难行哪!又有哪个胆大的敢去冷水铺叫父亲回来呢?过了几天,小姑父就被杀害在了大洪庙的襄河滩上。也没人敢去收尸。一涨水,小姑父的尸体就被水冲走,葬身于鱼腹了。

噩耗传到我家,小姑母嚎啕大哭,几乎哭得昏死过去。两个孩子也哭喊着爸爸呀!爸爸!我要爸爸!祖父自己也哭得昏倒在地。我们一家人都哭泣不止。左邻右舍的人都跟着流泪,很多人还哭出声来。大家都骂丁良圻不得好死。

姑父被害后,小姑妈带着孩子们过着凄凄惨惨的日子。她们的几亩地全荒了,都长了草。小姑妈一个人把田里的草割了,央求别人给她耕地,种上庄稼。她自己再帮别人去做事,作为还工。祖父和我们经常去帮忙,照顾小姑妈。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小姑妈和她的两个孩子的生活仍然不能维持。一九三三年(农历癸酉年)勉强度过春节。到农历正月二十几,小姑妈就病倒了。两个孩子又小,有谁来为他们做饭,洗衣并照顾他们呢?于是,我们把小姑妈母子三人接来住到了我们家。

小姑妈一到我们家,病情更加严重,就卧床不起了。我们为她请医生诊治,给她服药,都不见效。这样,在我们家病了一个多月后,小姑妈终于丢下了她的两个孩子,与世长辞了。

小姑妈在我家害病期间,是妈妈侍候的。妈妈帮她洗衣,炖药,帮她倒大小便……。妈妈耐心地照顾,从无一点怨言。小姑妈死后,就葬在我家的长相田里。

两个年幼的孩子不到一年,就先后失去父母,成了两个孤儿。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她们的泪哭干了,已经麻木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于是永漋河街上的大姑妈就把大孩子何春芝接到她家去。小的是儿子,叫何久香,还不到三岁,就留在我们家抚养。

一九三五年(农历乙亥年)淹大水后,痢疾瘟疫流行。何久香当时已五岁多了,不幸染上痢疾,医治无效而死。真是悲惨哪!好好的一家人就是这样家破人亡了。

何春芝在大姑妈家过了不到两年,大姑妈又和大姑爹闹婚变。后来,大姑妈跟了姓吴的。何春芝没有了依靠,只好到保周叔家当了童养媳。这样过了一年多又遇上了一九三五年淹大水。保周叔家人口多,大家挨饿,春芝也跟着挨饿。她已经瘦得不象样子了。一九三五年农历腊月初一,春芝在保周叔家割了几篮麦芽子后,晚上哭丧着脸来到了我家。这一来,她就不想离开了。她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们才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不收留她,谁去收留她呢?这样,春芝就在我们家住了下来。妈妈把她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桂珍一样对待,有吃的一起吃,有穿的一样穿。春芝一直长大成人,和存新结了婚,才离开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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