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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集往事(六)

 淮阴语文 2025-04-21 发布于江苏

朱集往事(六)

◎陈福清

驴舍里的空气污浊而沉闷,豆油灯昏黄幽暗的光亮,照众人的身体如皮影戏里的剪纸投贴在墙上,显得滑稽而灵动。皮三吐出嘴里的烟蒂,在母驴的肚皮上拍了拍:“豆腐西施,你可别怪我皮三黑心,不帮你把骡驹扯把出来。我也是有心无力啊!咱们可说好啰,乡亲归乡亲,规矩可不能破了。”皮三狡黠的转着眼珠,龇牙干笑起来。五婶骂道:“皮三,你狗日的没憋啥好屁。我知道你想啥,你把骡驹活命了,我也不会亏欠你。”说完五婶从怀里掏出一白布小包,小心翼翼剥开,里面裹着层红色油纸。剥开油纸后两枚污浊斑驳的银洋,闪着微白光泽显露出来。皮三眯着眼,咧着满嘴烟渍熏染的黄牙笑了起来:“唉,我这人啊面慈心善,看不得人求。再说我们是啥关系?这骡驹是我家青花马的种,就是我的儿子。再说了,我们不是有那么一腿,去年夏天高粱地里……啊,额嗯,这就不说了!来帮把手,给母驴接生。”

皮三挽起袖口,让大魁找来根粗黑顶门杠,插进母驴的肚皮下。让长贵搬起木棒一端将母驴抬立起来。长贵弓着腰涨红了脸,睁着脸咬牙切齿用力的样子,像只临阵斗架的公鸡。长贵手里的木棒似乎生了根,无论他怎么使力却纹丝不动。皮三鄙夷的瞅了眼长贵:“亏你也是长两个卵子的爷们,使这点劲就拉稀了?怪不得你家母鸡打鸣,女人当家房倒屋塌。”皮三斜了眼五婶,嘻嘻坏笑起来。五婶满脸通红站起身,眼神羞臊怨恨的走向长贵骂道:“走开,没用的货顶事时候就拉稀了!”长贵理亏,蠕动着嘴眨巴蹲在墙边。

皮三冲长贵挤挤眼,龇牙咧嘴的笑笑对五婶说:“来来使劲啊!把驴顶起来。”五婶抬起木杠用力直起腰,“嘿”一声将母驴抬立起来。母驴耷拉着脑袋,粗大的鼻孔一张一合喘着气。青白色的鼻涎顺着嘴角,拉出细长的线滴落在地上。皮三转身捧起母驴头使劲仰起,随即将手里红色药瓶粉沫吹进母驴鼻孔。吸了药沫的母驴仍然没有生气,五婶扛着木杠看向皮三:“皮三你狗日的,给咱母驴下啥药了?”皮三龇牙一笑:“仙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约半盏茶的光景,吸了药沫的母驴眼中突然有了生气,睁着眼睛浑身颤动不断挣扎,仿佛一个邪恶的灵魂,在母驴的身体里要破肚而出。皮三慌忙站在母驴身后,大喊一声:“抬起来!”随即他憋着一口气,使劲拉直母驴尾巴。母驴直起前半身,弓着腰张大鼻孔喘着粗气,眼睛里冒着慑人的光泽。皮三的手插进母驴的身体,似乎抓着什么东西用力拉着,抬脚猛的踢向母驴的肚子。大喊着:“还不给我出来。”母驴巨痛着弓着腰直立起前身,张大鼻孔使劲挺起肚皮;一股腥骚黏热的母驴产水,顺着皮三的手臂喷溅在他的身上。皮三将手里胎衣包裹的骡驹清理干净,长出一口气打趣道:“我这儿子随我,命硬!”便又咧着嘴坏笑起来。

孙敬斋走进县衙大门时候,韩县长正摆弄着手里的翡翠鼻烟壶。对于孙敬斋的到来,他早已经有了打算。客厅里的寒随即转入正题,韩县长正襟危坐端着茶碗轻吹一下呡了口,轻蔑扫了一眼孙敬斋笑着脸说道:“孙兄掌持福生堂,悬壶济世解民众于疾苦。本县早有耳闻,兄台乐善好施口碑甚好。本想登门拜访,奈何公事缠身不得闲暇。今日兄台登门必有事相求,有事请直言,莫有避讳。所求之事,本县必鼎力相助!”孙敬斋起身弯腰抱拳点了下头:“大人所言敬斋慌恐,此次前来本为一桩小事。只因犬子初婚,婚嫁途中被黑风寨匪众劫掠山中。黑风寨白狼匪众为祸乡里,匪患涂毒,民不聊生。今日敬斋为民请愿,望县府发官兵剿匪以顺民意,解民众垒卵倒悬之苦。”孙敬斋说完,又弯腰抱拳作揖施礼。

韩县长眯着眼,若有所思瞟了一眼孙敬斋放下茶碗。拿起碧绿油光翡翠鼻烟壶,挖了团棕色鼻烟抹进鼻孔,慢悠悠的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孙兄所言极是,黑风寨匪患为祸百姓本县早已经知晓。县府昔日曾已多次派兵清剿匪众,皆因匪性刁诈无功而返。想这都梁县方圆不过百里,地贫民稀物资匮乏。加以连年剿匪,耗费钱物,县府财政早已经不堪重负。然保境安民,本县身为都梁县府父母官职无旁贷。可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本县也是爱莫能助,望孙兄多有包涵。”韩县长说完吹了吹鼻烟壶,爱惜的哈了口气轻擦着。

孙敬斋会心一笑,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桌案上:“县府大人廉洁奉公,勤政爱民,百姓早就奔走向告传于坊间。都梁县有您这样的爱民如子父母官,实乃百姓之福。敬斋此次为民请愿,为报县府大人体恤民请之恩,略备些薄银以供县府财务困顿之济。”说完孙敬斋将银票缓缓的推在韩县长的面前。韩县长瞟了一眼,两张面额千元银票,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他迅疾站了起来满脸陪笑道:“保境安民,造福乡里乃本县职责所在。今兄台为民请愿清剿匪众,顺天命得民心,本县必尽全力相助。请孙兄稍等片刻,我自有按排。”韩县长说完,转身冲门外喊道:“黄连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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