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树银花 文/阿满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易成果低头看着眼前的熔炉，里面沸腾的铁水正在翻涌。 已经不是第一次打铁花了，但在众人面前表演这还是第一次，如果成功的话，或许她会是第一个职业的女性铁花表演艺术家。 夜色逐渐降临，易成果去查看自己的道具都准备好没有。防护的道具——实际上是一个葫芦瓢，扣在头上当着防护头盔；而打铁花的人需要赤裸着上身，因为易成果是女性，所以她会用一件背心代替；还有自己的花棒，花棒的前端是一个小炉子，里面是盛放热铁汁的地方；上棒如此，下棒也准备好了，下棒主要负责打击，那下棒上面坑坑洼洼的，但是在被握着的那一段上面是十分光滑的。 这些简单的道具便是易成果打铁花时候的一切了，从她入门这一行开始。 易成果的面容姣好，五官端正，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皮肤很黑，很多人见到易成果都会惊叹一句她如果白点就更好了。但是易成果觉得，这身黑皮是她三年来坚持打铁花的成果，每一个在烈日下的工作，每一个披星戴月的夜晚，才促成了她有今天的自己。 易成果一点不会为自己这身黑皮肤而烦恼，反而十分骄傲。 “准备得怎么样了？”师兄徐青桃走过来问易成果，他们是一对搭档，一个负责棚子的搭建和铁汁的熔炼，一个负责打铁花。 “我……我有信心！”师兄是前辈，本来这次应该是师兄打的，但是师兄告诉她可以自己来一次。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师兄拍了拍易成果的肩膀，“不要忘记，三年前那个一心要加入铁花队的自己！” 三年前……易成果陷入了回忆，她还记得三年前的自己，只是一名大四学生。 易成果三年前二十二岁，她大学学的专业是民俗学，大四毕业的时候要去参加毕业设计，她抽到的课题是有关于打铁花的。 本来对于这方面就一知半解的易成果很沮丧的，她认为打铁花是“危险”的，“不被看好”的民俗文化，几个壮汉光着上半身在那泼洒滚烫的铁水，那时年轻的易成果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看。 但是当易成果看过一次打铁花之后，她便被那美深深的吸引。究竟是怎样的力道，才能让那铁水在空中飞舞，在空中如烟花一样炸开，泼洒到地面又如同鲜花一样四散。 一场铁花表演下来，易成果满心满眼都是对于打铁花的喜爱，曾经那份对于打铁花这项非遗的误解，也一扫而空了。 “好看又有什么用呢？没人传承了，以后的路是越来越难走了。”蒋师傅是这场铁花表演的主演，也是打铁花这项非遗现在的传承人。 “可这是非遗啊！”看完表演的易成果来找到了这项非遗的大师，她想采访大师，了解这项非遗的一些细节。 “非遗，非遗又怎么样呢？它不赚钱啊！”蒋师傅冷笑道，他摆了摆手，叹息了一声，随后又咳了咳，说道：“不赚钱的东西，年轻人很少去接触了，以后，这项技艺还在不在，也很难说了。” 易成果心中五味杂陈，她看向周围的设施，她现在在蒋师傅的工作间，没有烧烤的铁磊在一旁，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烬，月光洒下来，灰尘在丁达尔效应中飞舞。 真的要让这样好看的技艺蒙尘吗？易成果心中是百般不愿意的，她即使第一次接触打铁花，但是她依然不想如此绚烂的技艺消失于时光。于是，她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 “那如果，我做传人，会怎么样？”易成果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疑问。 “你？”蒋师傅狐疑地看着她，回应蒋师傅的，是易成果肯定地点头。 从回忆的漩涡中醒来，易成果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 多像那天啊，自己第一次见到打铁花的那天，自己承诺一定会去学打铁花的那天。 在易成果拜师的时候，蒋师傅原本只是认为这个为了毕业论文来学习的女孩会半途而废，所以只是让他仅有的一位徒弟——徐青桃去教她。谁知道这个女娃娃真的坚持下来了，她学了一年的腕力之后，蒋师傅才开始亲自教她。 直到今天，易成果的出师表演，即将开始。 “时间快到了，我们开始吧。”徐青桃对着易成果说道，随后他开始去安装支架。 易成果点点头，接下来，她要自己一个人把那炙热的铁水倒进自己的花棒里面。 随着那些铁水缓缓地倒进去，易成果开始了最后的准备工作。 “万众瞩目的铁花表演即将开始，请大家拭目以待！”今天是元宵灯会，易成果他们受邀来到市里面的广场上表演，随着工作人员的一声令下，众人屏息凝视，只等观看。 “准备好了吗？”徐青桃问道，易成果点点头，随后她快步走上前，抓着自己的花棒，把滚烫的铁水放在自己的面前。 随后她拿着下棒，狠狠地击打眼前的花棒。瞬间，那些铁水迸射出来，在空中炸裂，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当那些铁水如花朵一样绽放，有这么一瞬间，易成果被美得发愣了。随后她回过神来，她看到第一轮的铁花在冰冷的大地上弹射出去，她知道第二轮又要开始了。她又是一甩，这一回那些铁水打在了架子上面，金属与金属之间掀起热浪，铁水按照原定的轨迹触碰地面，泛起一阵阵的铁花。 “开始吧，你那炙热的火舞。”打了几下之后，徐青桃对易成果微微一笑，随后抬手示意她说道。 易成果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她知道，自己的表演真正开始了。 “如果想让我们'打铁花’这项非遗'活下去’，那么就先要让她'活起来’！”这是易成果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也是她在半年前说服师父和师兄的信念，“配合新颖的东西，抓住年轻人的眼球，让越来越多的人爱上这项技艺。” 起初师父是不允许这样做的，但是他在看到易成果把自己的舞蹈融入进去的时候，他也认可了。 易成果又一次泼洒出铁水，等到铁水在空中绽放出又一阵绚烂的花朵的时候，易成果开始转动自己的身躯。她开始翩翩起舞。 打铁花的时候随意转动自己的身体是大忌，但是易成果恰到好处的在铁花触及不到的范围内跳舞。她跳的是传统中国古典舞，方寸之间展示中国传统舞蹈之美。 一曲舞毕，她又旋转跳跃着拿起自己的花棒，下棒狠狠击打，铁水掷于空中，又是一阵铁花翻腾，而易成果又成为了一个翩翩起舞的舞娘。 “妈妈，那个打铁花的姐姐好优雅啊！”围观的群众发出连连惊叹，就连几岁大的小女孩都忍不住夸耀起来。 就这样，易成果一边打铁花，一边在火焰的中心绽放着烈焰般的舞蹈。 等到铁花表演结束的时候，许多人纷纷来找易成果合影留念。易成果看着徐青桃，徐青桃对她点点头，易成果心里暗自高兴着，她知道，她的第一次表演，大获成功了。 第二天的时候，整个城市的头条都是易成果的这次表演，师兄拿着手机问易成果：“这下开心了吧？” 易成果看着那些夸张的标题“火焰中的凤凰，铁花少女如牡丹般绽放”就一阵脸红：“哎呀，现在的记者就是爱起这样的标题。” “我们这，可是有大明星咯！”蒋师傅也在一旁哈哈大笑，瞬间，整个房间里的氛围其乐融融。 “小果啊，你已经出师了，以后的路，要靠你和你师兄，你们自己走了。”蒋师傅郑重其事地对着两人说道。 易成果也是坚定地说道：“我会继续好好学的，我一定会把这项技艺传承下去的，不仅仅在于它是一项非遗，更在于，我现在是全心全意热爱着它！” 师父和师兄满意地点点头，他们知道，把这份技艺教授给她，是正确的。 易成果看着窗外，阳光正好，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项技艺带去更高更大的舞台。她想让世人一同见证，这最美的火树银花。  作者简介： 阿满，原名：朱治奎，广西河池人。在湖南求学期间曾经担任文学社社长。参加过2020年央视诗词大会的线上千人团。曾荣获《2020年茶颜悦色杯征文比赛初中组特等奖》《2023泛北部湾网络文学大赛三等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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