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3月17日凌晨3点,广州市公安局的值班室大门,突然被人砸得砰砰作响。 看门大爷浑身湿透着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喊:“出大事了!蝴蝶巷有个姓吴的女人遇劫了!” 公安民警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民宅内,只见一名浑身赤裸的年轻女子裹着毯子,独自缩在墙角,雪白的脖颈上还残留着青紫手印。该女子自称名叫吴云莺,系民宅女主人。 "那个坏男人戴着公家臂章,敲门打招呼说要检查,话说得好凶,我相信了他,打开门让他进来。” “谁知道,他掏出来的证件有问题,肯定是喷了迷药,我刚接到手中看了一眼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整个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家里就变成这个样子……" 吴云莺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终于讲完了事情经过。 然后,她用一只手指向家里保险箱,低声哭着说:还有还有,这个杀千刀的,我箱子里面价值千万的珠宝、金条、首饰都不见了! 公安民警们分头干活,一边安抚吴云莺的情绪,一边搜寻采集凶徒作案后留下的罪证。 凌晨5点,刑侦队长陈国雄接到报告,从家里急匆匆赶回了公安局,听完汇报,气得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肯定又是叶志仁干的,这个家伙太猖狂了,公然向我们挑战,他到底是谁啊?” 原来,吴云莺并不是近期第一个被劫财劫色的人。 这段时间,广州城已经连续发生了三起劫财劫色案件,凶徒采用的作案手法均大致相同。 17岁的女学生凌兰馨,是第一个被凶徒迷奸抢劫的受害者。 案发当天,凌兰馨相约女同学一起看电影,结果女同学临时有事迟到了,让她在路口等。一个陌生男人路过,上前与她搭讪,说他到广州看病,不小心迷了路,请问去某某医院的路怎么走? 凌兰馨出身于医药世家,父亲是留德医学博士凌雄宇,对病人天生具有怜悯之心,又秉性单纯,就凑过去脑袋,去看了看信纸上写的地址。 谁知道,她好心给陌生男人指路期间,那个男人却看似漫不经心地拿着信纸,对着她的脸上晃了几晃,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凌兰馨仿佛是陷入了魔怔一般,立刻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凌兰馨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被带到了瑞祥旅馆,身上一丝不挂,身体某些部位隐隐作痛,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物品都不见了,就连衣物也被男人拿走了。 公安接到报案后,立刻前往旅馆搜寻证据,并通知了她的家人。 结果发现那个陌生男人,是用“叶志仁”的假名办理入住,而且一直戴着口罩,这让旅馆人员也无法说出他的具体长相。 公安走访调查期间,“叶志仁”居然胆大包天,又犯下了第二起迷奸抢劫案。 年轻的袁美雯小姐是广州本地人,也是个戏迷,当天刚从南国大戏院出来,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叫她让路,不知怎么的,在男子经过她身边时,她脑子忽然间就不受控地迷糊了,身体不受控制的跟着男人就走了。 等到醒过来,袁美雯才发现自己身在黄仁泰旅社,遭遇几乎跟凌兰馨一模一样,不仅被男人侵犯了,所有财物也被洗劫一空。 袁美雯崩溃大哭,赶紧让旅社人员帮忙报了警。 公安发现这次又是“叶志仁”办理入住了旅馆,与上一起案件没有太大区别,也没留下任何其它线索。 这时的广州,距离被解放不过刚刚两个多月的时间,城内鱼龙混杂,敌特众多,治安情况复杂严峻,新组建的公安部门也缺乏足够的人手和精力去处理单发的这种社会案件。也就只能先登记案情,留待梳理、侦破。 两个月后,公安仍旧没有破案,“叶志仁”却不甘寂寞,再次现身犯案。 这次,他更加胆大包天,居然选择在人来人往的咖啡馆里动手。 受害者是姑嫂两人,正聊天喝咖啡期间,一个男人走来向她们问路,结果被男人迷晕,顺走了两人身上所有的贵重物品。直到服务员看她们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将她们从迷糊中唤醒,才知道中了那个男人的迷药。 现在,在光天化日之下,吴云莺坐在家里也被“叶志仁”上门迷奸,还敢冒充公家人,可见其嚣张程度,早已完全不把新政府放在眼里,怎能不让陈国雄暴跳如雷呢? 第二天,陈国雄亲自带队,前去吴云莺所住的蝴蝶巷调查走访,根据附近居民提供的线索,很快便锁定了一个嫌疑对象。 此人名叫张麦丰,是一个40多岁的老光棍,据街坊邻居报告,他十分爱慕吴云莺的惊人美貌,隔三差五就上门来骚扰。 可惜,吴云莺对他并不感冒,一直严词拒绝他的“自作多情”,这让他恼羞成怒,因爱生恨,曾经扬言要将吴云莺赶出蝴蝶巷。 张麦丰当即被带回公安机关接受问询,没想到他心理素质极不过关,被吓得语无伦次,表示自己之所以放出狠话,只是想吓吓吴云莺,自己实际上是个底层的怂人,从来不敢跟别人动手,与近期的迷奸抢劫案毫无干系。 吴云莺、凌兰馨等受害者也被传唤到公安局来指认,结果大家都觉得张麦丰不像是凶手。 线索再次中断,陈国雄单独留下吴云莺问话,有些怀疑她说了假话,认为她无儿无女,单身一人,又没有继承什么庞大的家业,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价值不菲的首饰珠宝?! 吴云莺听了之后脸色大变,神情极为不自然,赶紧解释说自己没有说谎,没有报假案,紧接着便把巨额财产的来源交代了出来。 吴云莺原是广西柳州人,自幼家境贫寒,父母不幸双亡,只能跟着一些老乞丐婆,靠着乞讨生活。 8岁那年,吴云莺讨饭的时候,一个路过的杂耍班主,看她长得眉清目秀,正好也需要个小帮手,便好心把她收留。此后,她正式告别留宿街头,食不果腹的日子,算是有了归宿。每天苦练杂耍技艺,渐渐崭露头角,十年后终于成长为整个杂耍班子的头牌。 不料,命运此刻再次开了玩笑,她跟随杂耍班到广州演出的时候,被华侨富商刘某看上了,强行表示要花800大洋纳她做四姨太。 班主当然不肯,毕竟培养吴云莺这个台柱子不容易,更不忍心让她跟着一个老男人过日子,于是拒绝了刘某的要求。 不料,刘某有些势力,色迷心窍的他在办完国内的事情后,花钱雇了一帮地痞,直接跑到杂耍班子抢人。吴云莺就这样被刘某强行掳到了回南洋的船上,班主和弟子们也被狠狠的揍了一顿。 刘某在吉隆坡逼迫吴云莺当了四姨太,并栓在身边整整18年,直到年老去世。 吴云莺没有生育孩子,在刘某死后不仅分不到遗产,还被其她几个太太天天联合欺负,加上举目无亲,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多年积攒下来的珠宝首饰,只身回到了广州。 刚过了没几个月的安生日子,解放大军就渡过长江,广州解放后,吴云莺听到街上天天喊“打倒剥削阶级”的口号,心里慌得一匹,特意辞退了女佣,保持低调的生活习惯,偶尔只跟几个比较合得来的姐妹约会聚餐。 饶是如此谨慎,却没有想到,她还是被一个陌生男人给盯上了,有一天突然找上门,并用迷药作案,抢走了她的所有积蓄。 陈国雄听了半信半疑,询问她,案发之前和当天她去了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然后有没有碰到特别奇怪的事情? 吴云莺回答,那天正好跟几个姐妹一起去了“得胜饭庄”聚会,结束后就坐黄包车回家了,并没有遇到特别离谱的人或事情。 陈国雄立即带人去饭庄调查,证实吴云莺确实没有说谎,不过顺着这条线索,这起案子竟然峰回路转,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几天后,公安部门排除了吴云莺几个姐妹作案的可能性,最后将重点调查方向放在了她们聚会当天吃饭期间,隔着屏风坐邻桌包间的几个男人身上。 根据吴云莺的姐妹们回忆,当天聚会时大家聊得很尽兴,互相调侃,彼此爆料,全然没有顾及隔壁吃饭的那几个男人的感受。 陈国雄据此推测,吴云莺的私生活情况,或许就这样在与姐妹们的轻松谈论之中,不小心被别人获悉,然后给惦记上了。 很快,公安机关就查清了隔壁包间的那几个男人的身份,除了一个叫成千功的男人之外,其余的人在案发当晚都有不在场的证人,均被排除掉作案可能性。 只是这位叫成千功的男子,是本地一户老居民,素来以老实、热情著称,街坊邻居对他不仅从无恶感,反而一致认定他是个老好人。 这天,陈国雄带人再次来到蝴蝶巷调查走访,恰好碰见了上夜班的周姓工程师,便上前询问。 周工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案发当天傍晚他去上班的时候,曾经在巷口位置遇到一个中年男人,自称是吴云莺的老家亲戚,向他询问吴云莺家具体住址。 当时,周工也没有多想,就把吴云莺住的房子指给他看,案发之后他也知道了吴云莺的遭遇,左思右想后觉得不对劲,哪有亲戚不知道对方住址,还跑来找人的?但他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老派人的思想,在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下,也未主动向公安部门说明情况。 事发后这么多天过去了,老周心里也觉得怪不是滋味,情感上颇觉有些对不起芳邻吴云莺,如今一看是公安在查吴云莺的案子,也就仔细地汇报反映了当天所见所闻,汇报之后,遂心下释然,一身轻松了。 陈国雄听完大喜,让周工描述了一下那个男人的相貌,结果发现跟成千功的相貌体态基本差不多,一下子锁定了成千功。 公安部门立即正式逮捕了成千功,叫上吴云莺、周工到公安局认人,最终确认成千功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叶志仁”。 据成千功交代,半年前他有个朋友上门拜访,说现在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广州也朝不保夕,迟早被解放大军拿下,便提出邀请他去香港共同做做生意。成千功倒是十分认可朋友的主意,只是苦于没有路费和启动资金,于是便动了抢劫的歪心思。 早年间,成千功在山中曾经拜了一个老道士为师,偶然间得到了几个迷药配方,恰好此时派上了用场。 他想着反正自己无亲无故,这次去了香港就不打算回来了,干几票犯罪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怕的,豁出去干就完了。大不了见好就收,只要搞到足够的资金就及时收手,然后趁着广州刚刚解放,社会治安较乱、无人顾及的时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就这样,成千功凭借着“迷药”威力的加持,先后在广州犯下了四起迷晕抢劫案,本欲再干一票就撤,没想到在公安的铁拳下迅速现了原形,如今香港是去不成了,阎王殿倒是挺欢迎他的。 1950年6月9日,成千功被依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乱世之际,钱财绝不可露白,闲话还是要少叙,如果一不小心被人盯上了,极有可能财色双失,甚至有时连性命都保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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