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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大师如何书写城市漫步?

 文穴阅读馆 2025-05-02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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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虽说薇薇安·戈尔尼克没有像琼·狄迪恩那样成为当代美国文学偶像,但她依旧是一位当代美国文学读者不会不认识的作者,从女性主义者到非虚构名家,她的创作似乎局限在私人视角和真实叙事之中,而且与她的生活息息相关。有人甚至会质疑“光写自己的生活见闻的作品也值得一读吗”,就连戈尔尼克自己也曾沮丧过、遗憾过,但是最终还是在自己的文本中阐释了这一点,而这也被乔纳森·勒瑟姆(《你为什么不离开我的生活》Fierce Attachments」引言作者)精准地捕捉到了:
婚后第二年,那个矩形空间第一次在我体内出现。当时我在写一篇文章,那是一篇研究生评论,它毫无征兆地绽放成了光彩照人、条理清晰的思想。一个个句子在我心中翻腾,它们奋力涌出,每一句都在飞速移动,将自己放在前一句身后。我突然发觉,一个形象控制了我:我能清晰地看到它的形状和轮廓。这些句子正在试图填满那个形状。这个形象就是我的整个思想。在那个瞬间,我感到自己豁然开朗。我的五脏六腑化作一个矩形,里面满是纯净的空气与整洁的空间,它起于我的额头,终于我的鼠蹊。在这个矩形的中央,只有我的身影,它耐心地等候自己被阐释清楚。我体验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
勒瑟姆随后补充说:“之后在这本书里,戈尔尼克似乎在哀叹这个矩形没能苗壮与扩大,没能在她的生命中占据更大的领地。这个矛盾是双重的:你手里的这本书一-这本描述此种阻力与挫败的书,恰恰证明戈尔尼克的矩形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它不仅占据了她的生活,也在读者阅读这本书时,占据了读者的生活。然而,尽管如此,它却依然像她第一次描述它的外形时那样私人而局部:跟她的身体正好一般大小。”
以下则是她关于城市漫游的一部回忆录《怪女人和一座城》的书评,其中文版与《你为什么不离开我的生活》中文版均由后浪联合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

正文

有些作家属于那种罕见的类型,他们的作品难以被简单归类,主题往往以智识驱动的意识流方式在书页上自由漫游。这些作品可能涉及小说、回忆录,甚至哲学散文,但最令人愉悦的是,这些作品展现了一个独特而卓越的头脑。在英国,这样的作家包括黛博拉·利维(Deborah Levy)和杰夫·戴尔(Geoff Dyer);在美国,则有西格丽德·努涅斯(Sigrid Nunez)和戈尔尼克。

现年89岁的戈尔尼克是一位备受赞誉的美国作家,但在英国并不广为人知,尽管她的作品正被出色的但特书店(Daunt Books)出版社精心重版。此前,该社已推出了她1987年的回忆录《你为什么不离开我的生活》,这部作品探讨了她与母亲复杂的关系,广受好评。如今,他们又再版了《怪女人和一座城》(The Odd Woman and the City2015年首次在美国出版),这是一部约150页(英文字数)的随笔集,戈尔尼克在其中扮演了一位现代漫游者(flâneur),穿梭于她深爱的曼哈顿街头,既是为了抵御孤独,也是为了满足她作为作家永不餍足的好奇心。

18世纪40年代,”她写道,“塞缪尔·约翰逊漫步伦敦街头,以治愈自己的慢性抑郁症。”正是在这座污水横流、瘟疫肆虐的城市里,约翰逊得出结论:“当一个人厌倦伦敦时,他必然已厌倦生活。”戈尔尼克对纽约也有同样的感受,她认为人们涌向这座城市,是因为他们需要“人类生命力的明证”。

在这里,她找到了充沛的生命力表达。这本书没有传统的情节或结构——而这种缺失反而增添了它的魅力——她只是漫步在人行道上,有时独自一人,偶尔与她那冷面幽默的朋友莱纳德同行,同时回忆起昨天或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书中有她对童年的回忆、她性格反复无常的父母以及她在纽约酒店里经历的一些最美好的性——那往往发生在漫长的伴酒午餐之后。

“在35岁之前,我和任何朋友一样纵情床笫,结过两次婚,也离过两次婚,”她写道,并最终得出结论,“即便余生再无男人共枕,我也毫不在意。”

她讲述了自己如何成为一名知名作家,但这并未真正拓宽她的视野——“十四街以北没人读我的书”以及她如何经常被无家可归者呵斥,而她也毫不客气地回击。她在一家杂货店里目睹的一幕让她忍俊不禁:一位顾客本应得到8.60美元的找零,却只拿到了8.06美元,而这位顾客对收银员的数字混乱感到的乐趣,甚至超过了收银员自己。在红绿灯前驻足时,她欣赏一双“美丽而复杂”的鞋子,但当询问穿着者是否舒适时,对方却猛地后退,尖叫道:“你干嘛问我这个?”

正是在这些日常的相遇中,生活本身徐徐展开,时而令人困惑,却也充满刺激。就像上世纪50年代书写曼哈顿的爱尔兰作家梅芙·布伦南(Maeve Brennan)以及如今仍在做同样事情的弗兰·勒博维茨(Fran Lebowitz)一样,戈尔尼克沉醉于那些揭示性的细节,而对它们的追寻,帮助照亮了这个世界及其众生相。她笔下的曼哈顿疯狂至极,但也因此辉煌无比。

The Rise and Fall of New York - The American Mind

“每晚当我熄灭十六楼客厅的灯光时,我都能看见无数亮着灯的窗户如蜂巢般悬于夜空,层层叠叠向我涌来……人类的巢穴就这样锚定在空间之中。它带来的愉悦根本无法解释。”

而她的文字,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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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ichelle D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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