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槐聚诗存》集外诗笺注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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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示西园新辟小池，诗有云：月影萍开见，

波纹鱼跃圆，和作一首

知卿结想在濠濮，新凿方池看聚萍_（1）。风定涵天平妥贴，波摇浴月碎零星_（2）。乖乖列宿疑能摘，谡谡秋林最喜听_（3）。倘得芥舟堪共载，不须问价向山灵_（4）。

【笺注】

此诗见于《中书君诗初刊》。时在1934年秋，钱锺书在沪上光华大学教书，而杨绛在苏州尚未赴京进清华读研究院之时。杨家苏州新辟小池，季即杨绛（详见012《壬申年秋杪杂诗》笺注）有诗，钱锺书为和一首。

此诗描写了杨绛苏州西园新开小池的景象，表达了自己愿与杨绛小船共载，悠游山林的愿望。

（1）“知卿”一首：知道你念念不忘的是濠濮水边的情趣，新开凿了方形小池，看水面汇聚的浮萍。

“结想”，念念不忘。清汪懋麟《题金碧堂为赵银台玉峰》诗：“此景此味那易得，梦中结想时忧烦。”

“濠濮”，莊子曾在濠水邊和惠子辯論魚樂，後在濮水邊對楚王的使者，以神龜曳尾來比喻自己貴山海的放逸之心。見《莊子·秋水》。後以濠濮比喻暇逸超俗、悠然自得的情趣。《世說新語·言語》：“簡文入華林園，顧謂左右曰：'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閒想也，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

首联描写杨绛向往闲暇悠然的情趣，所以喜欢新开凿的小池。

（2）“风定”二句：风定时，天沉浸在池水中，平展宁静；波摇时，水中沐浴的月儿，零星破碎了。

“涵天”，天空沉浸水中。涵，沉浸。唐吳融《憶山泉》：“千仞灑來寒碎玉，一泓深去（一作注）碧涵天。”

“妥帖”，平靜、寧靜。唐陸龜蒙《奉和襲美太湖詩》二○首之一：“斯須風妥帖，若受命平秩。”

“浴月”，形容月沐浴水中。宋劉弇《次韵譚令尹茅庵十詠》其三：“歊風青苯䔿，浴月碧漣漪。”

颔联描写小池的宁静的景致。一句写日景，一句写夜景，

（3）“乖乖”二句：群星可爱，好似伸手能摘下来；最喜欢听那秋日林中谡谡的风声。

“列宿”，群星。《史記·天官書》：“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則有列宿，地則有州域。”“列宿疑能摘”，语出唐李白《夜宿山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谡谡”，擬聲詞。形容風吹的聲音。宋蘇軾《西湖壽星院此君軒》詩：“臥聽謖謖碎龍鱗，俯看蒼蒼立玉身。”

颈联继续描写小池可见的夜天群星与林中传来的风声。

（4）“倘得”二句：假如有个小船共载着我们两人，不必买山居住，向山神问价了！

“芥舟”，语出《庄子·逍遥游》：“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陆德明释文：“芥，小草也。”后因以“芥舟”比喻小舟。

“山灵”，山神。《文选·班固〈东都赋〉》：“山灵护野，属御方神。”李善注：“山灵，山神也。”

尾联表达自己的愿望，小船共载，悠游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