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寒雪| 忠诚与背叛

人一生中最强烈的欲望和追逐，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大梦、一个笑话。是这样的吗？不是这样吗？

那晚在集市上看见一盆花，蓝色的花瓣开成一个一个大花球，学名是绣球花，花主人说它是蓝色妖姬，无论是绣球还是妖姬，真是很迷人，在灰暗的路灯下，远远地我就看见了它，第一眼就爱上了它，一盆大概十来个花球，足足走了五里路，将它带回家，每天下班，每个清晨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它，每次看它心情总是很好，天天给它浇水，生怕它有任何枯萎的痕迹，尽管如此，就在今天我还是看见它的花球挂满丝网，丝网上挂满针尖一样的小飞虫，它的花瓣开始卷曲，我只能忍痛将花朵剪掉。

我知道，人生是留不住的，什么都会失去，一切都在渐行渐远，友情、爱情、亲情皆如此。就像这花，我们只要记取曾经开花的美好，只要珍惜相伴的过程就足够了。

昨晚观《美国往事》这部影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很晚还在为影片辗转反侧，梦里还是有着湿漉漉的情绪泼洒。一个在父亲喝酒，母亲常常哭泣的家庭里长大的男孩他的生活其实从一开始就毁了，所以他宁愿躲在酒吧的厕所里读书也不愿意回家，他在不经意间透过厕所小小的窗户，看见酒吧主人的女儿在仓库里绕着杂物跳舞，小小的身影清纯、唯美，是他心中唯一的天堂。于是，每天看她跳舞成为他生活中最好的时刻，她成为他心里的天使和彩虹，为了她，他碰倒了酒吧堆放的酒瓶，撞翻了侍者胖莫伊手中的酒，痴迷地跟了她几条街，尽管她说他是蟑螂，尽管她讥讽他虽然很可爱，但他永远是个小混混，永远成不了他的爱人。可是他依然深深地爱着她，用尽一生的时光。

他的确是街头的混混，和麦克斯、活泼的多米尼克、经常吹着排箫的斜眼、单纯的受气包经常抢劫、盗窃，做很多坏事。可他却始终有情有义，在多米尼克被巴格西杀死后，他不惜用刀捅死了巴格西，还有随之赶来的警察，为此他被判了12年刑。出狱后，他第一个想见的还是从小一起的玩伴，还是他梦中的白月光，他情愫初开的那个女子。殊不知，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他却成为好朋友阴谋的筹码，而她始终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虽然爱他，却清醒地知道他不是她心中的梦，只是开在她午夜梦中的昙花。

他对她说，你知道，时间一年年过得飞快，好像根本不存在时间，因为什么都没做，但是有两件事我总是忘不掉。一件是多米尼克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滑倒了，另一件是你。那时你给我读圣经中的雅歌：我的爱人是如此英俊，他的皮肤像黄金，他的双颊像香草台，虽然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洗过脸。他的眼如鸽子般明亮，他的身躯如同雕刻的象牙，他的双腿像大理石柱般坚实，虽然包裹它们的裤子脏得要死。总而言之他是那样可爱，可惜他永远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混混，所以他永远不会是我的爱人，真可惜……可是，女王啊，你的脚在鞋中何其美好，我每晚都读圣经，每次读都想到你，你的肚脐如圆杯，不缺调和的酒，你的腰如麦穗，围绕着百合花，你的双乳像累累的葡萄，你的气息如香甜的苹果，没人会比我更爱你，有时候当我对一切都感到厌倦，但当我想到你，想到黛博拉还生活在某处，有你在我愿意忍受一切。

她说，她喜欢海边风景，他便包下海边一个餐厅，让她随意挑选座位。他甚至和伊芙在一起的时候，将伊芙叫成黛博拉。面对他炽热的情感，虽然她心中也涌动着爱，涌动着炽热的情感，却不肯为他留下，也不肯承认对他的情感。尽管她与他一样在乎，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是她曾经唯一关心的人，始终不肯说出爱。他问她，去哪儿，她说一直到顶峰。从少年到青年，黛博拉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不断的往上攀登，爬到顶峰。

禁酒令废止后，麦克斯主张抢联邦储备银行，这无疑是自杀。他怒斥麦克斯疯了，却不知这是他最好朋友和警察合演的一场阴谋。他为了挽救麦克斯偷偷报了警，麦克斯却在计划那天并没有参加，斜眼和受气包被枪杀，麦克斯只是诈死。他在人群中看着昔日的三个朋友的尸体被装进袋子流下泪水。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他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而诈死的麦克斯却摇身一变成为高官贝林部长。

直至35年后，他收到一份贝林部长的邀请函才真相大白。麦克斯拿着他们五个人共同赚来的100万元，改了名字跻身名流，最后竟然成了高官，黛博拉也成了麦克斯的地下情人，因为丑闻曝光，走投无路的麦克斯邀请他杀了自己。麦克斯说，他一生欠他最多。刚开始利用了他的义气，假装抢劫银行让他告密，杀害了两个朋友，诈死变成高官，怕他暴露了他，就到处寻找他想要杀死他，又住着他的房子，霸占了他的女人，而现在他不想让别人动手杀死他，他想死在他手中，偿还欠他一生的债。

当麦克斯将枪递给他时，他心中却没有任何怨恨，眼前还是一幕幕昔日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画面。他只是平和地说，我希望调查结果没有问题，一生的伟业白费了就可惜了。麦克斯说，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他说，不，这是我看待事情的方式。其实就是面对友情的方式。麦克斯听到后神色黯然，因为在对待友情的态度上，他永远比不上他。表面上是他后半生过的糟糕，麦克斯风光无限，实际上没有人是这变幻莫测人生的赢家。

故事的结尾，崩溃的麦克斯纵身垃圾车的齿轮间，他在深深吸了一口烟愣怔几秒钟之后发出夸张的笑声，他的笑有凄怆、有勘破、有遗憾、有和解、有原谅、有释怀……是的，爱情、友情、梦想带来的恩怨情仇总是贯穿着一个人的一生，也终会随风成为往事。而人一生中最强烈的欲望和追逐，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一个笑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