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记事：一爿小菜场里的烟火气

自从女儿上小学，我的父母便回了老家安享晚年，日子一下子忙碌起来。我和先生做了分工，每天他接送女儿，我下班买菜烧饭，因而，我基本上每天下班都去单位附近的小菜场转一圈。

这爿菜场在御亭集贸市场附近，周边居民都喜欢来这里买菜，阿爹阿婆们秤称得高高的，算钱的时候零头是抹掉的，这里的菜和卖菜的人一样的质朴、爽气。菜毋庸置疑都是口感软糯的本地菜，还有集市上无法相比的新鲜、应时。

因为这爿菜场跑得勤，我家的晚饭一周里很少重样。春天能买到第一刀韭菜，第一茬香椿，第一批莴苣笋，还有嫩嫩的鸡毛菜、豌豆苗、金花菜等。夏天有带着尖刺的黄瓜和熟到开裂的西红柿，蔓上沁着水珠的丝瓜、葫芦、秋葵，脆生生的莲藕、茭白等。秋冬也各有时蔬。

这里还有卖太湖水产的，也有时令小吃。春天有碧绿透亮的青团子，黑芝麻馅、豆沙馅、马兰头香干馅，都是家常口味，又实惠又新鲜，我们全家爱极了。立夏时，肯定有酒酿和咸鸭蛋，我挑青绿色形状好的咸鸭蛋，买回家用红毛线编织一个小网袋，给女儿挂在胸前。女儿到小区里找别的孩子比大小，欢喜一晚。最惊喜的还有阿婆用细铁丝穿了茉莉花手环、白兰花吊坠卖，我买回家，女儿戴着去跟小伙伴显摆。睡前放在床头，芬芳一夜。

小菜场的对面有一家早点摊，摊前总是排着队。早点就三样：油条、烧饼、豆浆。每天早上老板往清空的大油锅里一桶桶地倒豆油，那浓香的炸油味和炭炉里的面香味，增添了这爿菜场的生机和烟火气。

我喜欢来这买菜，还因为这些蔬菜、点心、花儿朵儿提醒我这个成日坐在办公室的人四时更替、时令变化。我还喜欢这些卖菜的阿爹阿婆，他们亲切、质朴、极有生活经验。有时我在买菜的同时讨教某种蔬菜的做法，常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他们就像左邻右舍的阿爹阿婆。

几年下来，我成了阿爹阿婆们的熟人，他们都知道我每天要好好给孩子做顿晚饭。今年三月初的一天，因为下班晚了些，卖完菜的走了，没走的也没多少菜了，那位只会说苏州话的阿婆拿出一把韭菜给我，说是今年的头刀韭，“最最好的。”边上的阿婆说今天的韭菜都被抢了，这是专门留给我的，让我不由得感动。因为感动，也因为春韭确实好吃，后面连续几天我都买她的韭菜，阿婆说韭菜不要天天吃，孩子会上火的，我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流，为每天的小买小卖中还有这样的温暖。

这爿菜场，支撑了我家四时的晚饭，让我体验到平常生活中扎实的力量。我愿意熏沐着这里的烟火气息，饱蘸着浓浓的油盐酱醋，一日一日地写下自己的人生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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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维静

2025-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