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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生了锈的大铁门撞在砖墙上，惊得屋檐下打盹的麻雀扑棱棱乱飞。于红的指甲深深掐进塑料袋，两斤橘子被攥得微微发烫，指节泛出青白。她在院门口来回蹭了蹭鞋底的泥，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喊道：“哥！嫂子！在家不？”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尾音打着颤，连自己都听出里头的虚张声势。 纸间拾春秋，笔端鉴古今：打卡“轩尘澜文居”，镌刻你的人生长卷 厨房飘出葱花爆锅的刺啦声，嫂子王芳举着锅铲探出头，蓝布围裙上沾着面粉，眼角笑出细密的褶子：“哟，妹妹今儿咋有空来？快进屋坐，锅里炖着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呢！” 于红盯着嫂子脸上的笑，喉咙突然发紧，脚像坠了秤砣似的挪不动——去年借钱时，嫂子也是这样笑着接过借条，转头却在厨房偷偷抹眼泪的模样，此刻又在她眼前晃悠。 哥哥于强擦着手从堂屋出来，瞥见妹妹攥着衣角的手，眉毛一挑：“咋的？找你哥还害臊啊？有话直说，别学那茶壶煮饺子——有货倒不出！”这话让于红鼻子发酸，她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五万块不是小数目，上次盖房借钱时，哥嫂为了省电费，整个夏天都没开空调。 “哥，我跟你妹夫琢磨着开个养鸡场，可还差五万块......”话一出口，于红就后悔了。王芳举着锅铲的手“当啷”砸在灶台边，溅起的油星子烫得她猛地缩回手，脸上的笑瞬间僵成石膏：“五万？！你当咱家是印钞厂？上个月刚交完房贷，存折上的数字比你侄子作业本上的分数还少！” 于红慌忙摆手，塑料袋里的橘子晃得哗哗响：“嫂子，实在不行三万也行！我再去别处凑......” “别处凑？”王芳突然扯开围裙带子，“啪”地甩在案板上，震得菜刀都跟着跳了跳：“你掰着手指头数数，这些年哪回不是我们咬着牙帮衬？孩子生病住院，我们连夜取了定期存款；前年盖房子，你哥累得腰椎间盘突出......我们自己舍不得买件新衣裳，倒成了该你的？” 王芳胸脯剧烈起伏，额角的碎发被热气蒸得贴在通红的脸上：“五万块，够我们还半年房贷！你轻飘飘一句话，我们后半辈子都得啃咸菜度日！” 于强刚要开口，王芳猛地转身，铁锅里的排骨咕嘟冒泡，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发红的眼眶：“要借你自己借！这个家，我是过不下去了！”说罢把锅盖重重一扣，震得灶台上的盐罐都晃了晃，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冲进里屋，“砰”的摔门声惊得院子里的老母鸡扑棱着翅膀乱窜。 于红僵在原地，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望着紧闭的房门，听见里头传来压抑的抽气声，混着油烟机的轰鸣。手里的橘子不知何时渗出汁水，黏糊糊地蹭在掌心，烫得她眼眶发热。  于强连忙给妹妹使眼色，压低声音：“别往心里去，你嫂子这嗓门能掀翻屋顶！”说着拍了拍胸脯，烟嗓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妹妹别怕，老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哥就算扒层皮，也给你凑齐这五万！” “明天就要用？”见妹妹点头如捣蒜，于强咬了咬牙，烟头在鞋底碾出火星：“行！今晚就算把存折翻烂、把朋友家门槛踏破，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 等妹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王芳“哗啦”拉开房门，眼眶通红像只炸毛的母狮：“于强！你莫不是被灌了迷魂汤？咱家卡上统共两万，剩下三万你去天上摘星星？”于强挠着后脑勺干笑：“老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大不了找兄弟周转......” “周转？上个月老张来借钱，你咋说的？'救急不救穷’！”王芳气得浑身发抖，围裙带子散落在脚边：“日子不是喝西北风过的！上次她孩子生病，我们二话不说拿了一万；前年盖房子，又支援了两万......” 于强闷头抽了口烟，烟灰簌簌落在鞋面上：“她是我亲妹妹，'血浓于水’的道理，你还不明白？” 王芳红着眼圈回了娘家。嫂子看她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啪”地把菜篮子摔在桌上：“哪个天杀的欺负我妹子？快跟嫂子说道说道，我拿擀面杖去给他开瓢！” 听完前因后果，嫂子却噗嗤笑出声：“我当多大事儿！你可听过'半世父母恩，一世兄妹情’？虽说这话糙了点，但于强和于红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见王芳还在拧着衣角，嫂子握住她的手：“你细想，若有一天我急需用钱，你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帮？”王芳脱口而出：“那当然！你是我......”话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点了穴。 正说着，大哥骑着电动车“突突”赶来。听完事情经过，他掏出张银行卡拍在桌上，卡面还带着体温：“芳子，古人云'仗义多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妖魔鬼怪在庙堂’，咱们庄稼人最讲究情义。这里六万，三万给妹子周转，三万你们留着。钱没了能再赚，亲情淡了，拿金山银山都换不回来。” 夕阳把八仙桌染成蜜色。王芳摩挲着银行卡，忽然想起儿时和哥哥抢糖葫芦，哥哥把最红的那颗偷偷塞给她；想起出嫁时哥哥蹲在墙角抽烟，烟头明明灭灭，染灰了半截手指。正如老话所说：“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有些血脉相连的情谊，早已刻进骨子里，又岂是几张钞票能衡量的？ 写于湘南千年水乡古镇大浦 2025.05.03.15∶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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