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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皮历史上的高乐城与五垒城

 赵殿超 2025-05-05 发布于河北

      在南皮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时光的画笔勾勒出四座镌刻着历史密码的古城印记——古皮城、北皮城、高乐城、五垒城。它们就像一颗颗璀璨的珍珠,在岁月的长河里熠熠生辉,默默守望着这片沃土。每一座古城遗址都封存着鲜为人知的故事,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文化,诉说着千年的古韵沧桑。

      在往期文章中,笔者已介绍过南皮城(古皮城)和北皮城的历史。今天,就让我们一同走进高乐城与五垒城,探寻它们的前世今生,揭开历史尘封的面纱。

         高乐城:兴衰沉浮的千年传奇

       西汉武帝建元元年(前140),齐孝王刘将闾第十二子(史失其名)被封高乐侯国,食邑二千三百户,谥号高乐康侯。同年,置高乐县,治所今南皮县董村。高乐侯享有西汉时期“世袭罔替”和“推恩令”的特权,其后世之孙可以在此承袭爵位和食邑。

      齐孝王后裔最后一位高乐侯,薨,无后国除,不得封年。绥河二年(公元前7年)四月,汉哀帝刘欣即位,同年七月,封左将军、大司马师丹为高乐侯,师丹是西汉末期异姓诸侯之一。次年,汉哀帝改元建平。建平元年,师丹坐泄漏免,高乐侯爵被废,国除。公元3年,师丹薨,谥号高乐节侯。汉平帝元始元年(公元1年)二月,东平思王刘宇之孙刘修被封高乐侯。

      公元9年,王莽篡汉,高乐侯爵位被废,高乐县并入东平国。自公元前140年到公元9年,有数代高乐侯在此封爵食邑,时间跨度近150年。相传,第一代高乐侯曾在此大兴土木,筑城修殿,建府立寺,留下了“无梁大殿”的古老传说,为这座古城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高乐县自公元前140年设置,到公元25年被裁撤,在历史上存续了165年。

      汉高乐县故城遗址,占地面积约12万平方米。地下1.5一2.5米之间可见明显的文化层,存有泥质陶器残片,以及刻有近似石鼓文图案纹饰的瓦当碎片等珍贵文物。并有完整的青砖青瓦岀土,人称“秦砖汉瓦”,砖型大小不一,质地薄而细腻;瓦片呈月芽弓型,宽窄均匀,厚约1厘米。高乐城遗址现多被民房覆盖,至今仍未进行正式发掘。

       三十多年前,董村修柏油路时,在十字街撤土近2米,多为坚硬的夯土和碎砖瓦砾。董村十字街地势较高,四条街道呈缓坡状向四周延伸,房屋顺势而建,高低错落,胡同纵横交错,弯曲狭窄。董村的大街小巷,仿若历史传承的脉络,沉淀着岁月的痕迹,烙印着千古传奇。

       相传,西汉时期的高乐县衙署位于县城西南一隅(今董村西南角)。王莽“新”朝时,将高乐县更名为“为乡城”,但仍是县邑治所。东汉初年,高乐县被裁撤,曾级威严的县衙署变成了关押犯人的地方,被人称之为“狱”或“牢狱”(监狱),至今当地人仍将监狱一词叫做“牢狱”。后来这里颓废荒芜,成为了居民宅院。因此地在历史上曾经为“城”,后人就称高乐故城为“西乡城”“思乡城”。魏晋时期称"新乡城”,但早已不再是县邑治所,而只是一种“城”的称谓罢了。由此可见,古人对于“城”的认知,有一种特殊的怀古情愫。

       关于高乐县的裁撤时间,据《南皮县志》记载,公元25年高乐县并入南皮。然而,历史事实是,汉光武帝于建武元年(公元25年)六月,在河(黄河)北鄗城(今河北柏乡)登基为帝,同年十月定都洛阳。当时,西部地区仍未收复,国家百废待兴,光武帝刚开始治理天下,裁撤郡县显然不太现实。据史书记载,东汉大规模裁撤郡县是公元30年6月,朝廷颁布法令,撤郡并县,消减吏员,一年内撤并了400多个县,合并了10个郡。由此推测,高乐县极有可能就是在那一次裁撤郡县的大潮中并入南皮的。

       
高乐城在历史的长河中,仅存续了一百多年,如昙花一现。但岁月的年轮,却镌刻着它曾经的辉煌。那高乐城外的鼓角争鸣、“无梁大殿”的气势恢弘、富丽堂皇的侯府园林、市廛列肆的热闹场景,共同串联起高乐城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向世人诉说着它的传奇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十几年前,网上曾有人发文称,西汉武帝时,齐孝王子刘越被封高乐侯。这一说法显然缺乏严谨的考证,属于随意撰写,很容易误导读者对南皮古代历史的认知。

       据《汉书.王子侯表》记载,齐孝王刘将闾共十二子,除长子刘寿世袭王位外,其余十一子均被封侯。其中,刘越为齐孝王刘将闾第四子,被封定敷侯,在位时间为前125一前114年,封地在今山东乐陵市西北。而被封为高乐侯的是齐孝王刘将闾第十二子(史失其名),封邑之地今河北南皮董村。

        高乐侯与高乐城的相关信息在南皮县古籍中原本并无记载,直到清光绪年间编修南皮县志时,才从《天津府志》中拾遗补录而来。也正因如此,明清时代的南皮文人,对西汉时期短暂存在的高乐侯(城)了解甚少,在史籍中没有留下相关的文墨词赋,也就不足为奇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汉高乐城遗址就已被列入县级文物保护单位,但几十年过去了,至今在董村街头仍未见到一块文保碑的踪影,实在令人惋惜。

      五垒城:王侯府邸的繁华与落寞

       汉宣帝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河间献王子刘雍被封为景城侯国(封邑在今河北沧县景城村),属渤海郡,东汉时被废除,存续时间约90余年。在此期间,景城侯刘雍的五个儿子,凭借西汉时期“世袭罔替”的政令特权,在景城侯国范围内封爵食邑,其封邑之地在今南皮县芦庄子村西北。

      在汉代,封侯分皇室侯和异姓侯两种,皇室封侯被称为“诸侯",异姓因功封侯,则被称为“彻侯”。汉武帝刘彻即位后,将“彻侯”改为“列侯”。侯国的范围相当于县,侯王作为封国内的最高统治者,可以任命官员,管理一方。

        汉代的侯爵又分为县侯、乡侯、亭侯三个等级,大致对应万户侯、千户侯和百户侯,封邑是古代君王对臣下的一种物质奖励,“封”即分封,“邑”指城市,也就是说君王把自己国土中的一部分财政收入赏赐给有爵位的人,以昭示他们的功绩与地位。

        景城侯刘雍五子在此封侯食邑,这是“推恩令”的一种赏赐。这种赏赐虽赋予他们世袭爵位的特殊权力,但也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他们虽不封国不治民,仅食俸禄,却可以建造城池(并非治所)。他们没有实际的政治权力,与富室无异,而且经过几代分封后,最终难免会走向没落,刘雍五子也不例外。


      五垒城虽名为“城”,实则是五座侯门府邸。其筑城规模和食邑户数介于县侯和乡侯之间。


      五垒城初建时称“五垒”,意为五子分五城而居,而非同居一城。这五座城堡彼此相邻,连绵数里,首尾呼应,宛若游龙。五座侯门城堡,虽非真正意义上的城,但其规模却胜于普通的城,彰显着王侯之家的气派与豪华。

      清朝南皮诗人张芝郁赋诗《五垒斜阳》:

                  忆昔河间分汉代,

                  清池胜地尚淹留。

                  垒城此地成千古,

                  歌舞当年乐五侯。

                  时去浮云连渤海,

                  春来芳草接瀛州。

                  斜阳却想梳妆迹,

                  几度回光照画楼。

       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想象当年景城侯刘雍的五个儿子在此地过着奢华享乐的生活,同时也描绘出了此地浮云连渤海、芳草接瀛州、阳光照画楼的美丽富饶景象。

        芦庄子村西北的五垒城遗址或许只是古代五垒城的一部分。因为在它的北面、西古村西南、大山拨村南还依稀可见几个高大的土丘,上面散落着许多泥质陶片和残砖断瓦。 其中,西古村西南的高台子,人称“殿岗”,疑是西汉时期的城池宫殿遗址,但至今尚未得到考证。

       八十年代初,芦庄子村北“双台子”北沿发现一座古墓,经考证为西汉墓,墓主人身份为侯爵,曾出土陶器、铜鼎、青铜鎏金讓玉枕器、玉壁等珍贵文物。这些陪葬品与五垒城侯位相吻合,进一步证实了此地就是西汉景城侯刘雍五子封侯之处“五垒城”。在五垒城遗址上,曾有两阜土岭,一称穿衣岭,一称梳妆楼。然而岁月无情,历经风雨洗礼,这两处遗迹早已被夷为平地,成为了村民口中代代相传的地名儿。

       五垒城在唐朝时仍有遗存,从"五垒”之名,到始称“五垒城”,历经数百年的变迁,但它最终在何时颓废湮没,已无从查考。据古籍《南皮县志》记载,唐开元四年(716)曾在五垒城附近修建古刹长安寺,当时的长安寺气势恢宏,周围碑碣林立,松林郁葱,环境清幽,是当地的一大盛景。后来,长安寺被毁,明嘉靖年间又进行了重修。由于寺院毗邻商埠重镇潞灌,人们便称其潞灌寺。长安寺遗址位于今潞灌镇张庄村西北,与潞灌和五垒城遗址均相隔数里。或许古人喜欢将几处景观串联在一起,又或许当年长安寺附近确实存在过五垒城中最南边的一座城堡,才会有古籍中的相关记述,这些都为五垒城的历史增添了更多的谜团。

      明清时期,此地早已是残垣断壁,面目全非。清康熙南皮知县、诗人马土琼曾赋诗 《五垒斜阳》:


                    当时甲第接高城,
                    此日凄然蔓草生。
                    秋冷颓垣喧野雀,
                    春来老树有啼莺。
                    苍茫落照迷云堞,
                    断续晴烟起角声。
                    林影渐低归骑缓,
                    泬寥天阔晚霞红。

       从诗句中可以看出,  当时五垒城虽已不复存在,但仍能看到“颓垣”“云堞”“老树”“林影”等遗迹,以及“古堤环绕”“林茂土肥”等地貌。“五垒斜阳”这处景观胜迹,曾被列为南皮八景之一,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在此驻足,留下了许多动人的诗篇。

       2000年,五垒城遗址被列入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后来,南皮文保部门在南皮潞灌村东的牌坊北侧,竖立了一块刻有“五垒城”字样的碑石。然而,潞灌、芦庄子两村相隔有数里之遥,此举引发众多历史学者的质疑,认为存在牵强附会之嫌,也让五垒城的历史更加扑朔迷离。

      两城关系:相邻却无隶属的历史存在

      高乐城与五垒城有何隶属关系?答案是否定的。高乐城的建立时间要早于五垒城,况且两城的属性截然不同。高乐城是建治县,有着完整的行政体系;而五垒城则是景城侯五子的封地,仅仅是在此地修建了五座相连互通的城堡。由于两城相距较近,人们在提及高乐城时,总会自然的附带上五垒城,仿佛两城之间存在因果联系。实则不然,它们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封邑之地,各自有着独立的历史脉络。

       如今,高乐城和五垒城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岁月长河里,但两城的遗址依然清晰可辨。无论是高乐城遗址上的古村落,还是五垒城遗址上的高台土岭,都像是历史的守望者,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的悠悠过往和不朽传奇,等待着后人去进一步探索和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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