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悲痛常常来袭击我的心。最初看到鲁迅先生的《为了忘却的纪念》,我难以理解这句话。读完第一遍后,有些理解,久久难以释怀。其中,柔石,这位与鲁迅交往颇深的才子,他总认为,人们总是好的。即使鲁迅对他讲述,这个世界,是怎么卖友,是怎么骗人,是怎么吮血。这些人性之恶,他总不相信。所以鲁迅说他有些迂,就算经受了朝花社的倒闭,生活有了阅历,他也依然相信人们总是好的。人们总归会是好的。是啊。可惜。他们都失去了年轻的性命,即使深陷囹圄,也决不供出鲁迅。这悲痛,如何忘却?这善良,如何铭记?请切切实实对待自己的怀疑和感受。他在与柔石的交往中,曾诚实对待自己的疑心。因为柔石想要改变写作风格,去做小说。鲁迅,写过小说,但都是短篇,没有长篇。在这件事上,鲁迅抱着写作风格难以改变的想法,决心认为,这很难吧。年轻的柔石不以为然:只要学起来。直到柔石的迂,渐渐改变,也敢于跟年轻女子同行走在街上,并把冯铿女士领来,与鲁迅见面谈话。鲁迅这般写道:他说的并不是空话。真也在从新学起来,其实他曾经带了一个朋友来访我,那就是冯铿女士。谈了一些天,我对于她终于很隔膜,我疑心她有点罗曼蒂克,急于事功;我又疑心柔石最近要做大部的小说,是发源与她的主张。但我又疑心我自己,也许是柔石先前的斩钉截铁的回答,正中了我那其实是偷懒的主张的伤疤,所以不自觉地迁怒到她身上去了。——我其实也并不比我所怕见的神经过敏而自尊的文学青年高明。 我在这段话的空白处写下七个字,高敏感,内心波动。从疑心她,到疑心他,最终回到了疑心自己。鲁迅的诚实不留白,向世人彰显着他的偏见。而这偏见,恰恰构成了生活本身。每个人都是在自己的偏见舒适区,自洽得活着。正如我的无知,在东江边看到耷拉着叶子,没有半私活力的树木,不知晓它的名字,但清楚知道,现在是春末,接近初夏,这叶子,显然不符合春暖花开的规律。春天是万物生长,夏天便是万物的青春,我观察这叶子与树木,总担心它们看不到盛夏的太阳。第二,有位朋友,邀请我吃饭。他抑郁那段时日,我总会跟他说许多,至于说了什么,我也忘却了许多。噫!我是个善于遗忘的人。“我好了,我走出来了!”这话固然是他亲口与我说的。我全然不敢居功。每个人的拯救者,惟有自己,与他人万分无关。唯有自己愿醒,也愿意清晰的活着,去感受那些情绪,作为一个健康的人而存在。即便留有遗憾,也会大声说,无所谓。第三,每当有邀请,我会排期,时间凑着来,这票也难买。没有车,便没有说走就走,还得谋生。可若有人来寻我,那我便会放下手头事,将时间分享出来。一位老友前来寻我,我们在夜晚,看了皮影戏,也在红砖绿瓦间流转,那些有时间烙印的地方。因为商业化,那些承载着岁月的房子,成了清吧,有光有影,有歌亦有酒。砖与砖之间,在听酒客的悄悄话,也在看尽酒客的哀愁,短暂地遗忘世事。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无限杯。毕竟是些年轻男女。待我们走到一处,打造得古色古香的房子,有小桥流水,也有水流上的木桌圆椅,中间是个舞台。有位穿着红色连衣裙的美女,穿着红色高跟鞋在唱《红色高跟鞋》。我的这位老友,忍不住说到:“我终于理解,古代那些逛青楼,留恋于青楼的人,有多快乐了。”当时我并无在意这句话,也不懂他的心思。直至我们离开这篇地方,我急着回去睡觉。他似乎带着些回忆,讲到:“我的青春就像青楼一样。”青春?青楼?这两个意象,他竟能联想到一块去。我不由得说,我写了那么多句子,都不如你这句话来得有力量。青楼的青春饭,到点了就得走人;青春,到点了也要告别、忘却、纪念和回忆。但青春的结束,那些没有彻底感受过的,会在日后放肆起来。我也相信,当有天,没有人再喜欢看我的文字,身与心,定会在自洽,自在,对生活的态度,也不再那么迷茫、撕裂。所以,我始终相信,世界是美好的。每个人都会身心自由,渐渐地,止观、定慧、寂照、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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