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怀念母亲

怀念母亲

蔡国文

作者母亲    图片蔡国文提供

      又一个母亲节快要来临，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算起来，母亲离开我们有十五个年头了。

      母亲走的时候，我与老伴在上海小姑娘家带孩子。那是2010年5月23，晚饭后散步回来早早上了床，可怎么也睡不着，像有一种预感，我不迷信，预感应该有。时过零时，刚迷糊一会，一阵急促的有线电话铃声把我惊醒了，小姑娘迅速跑到我床前告诉我，刚才堂哥打来电话，说婆婆刚走了。小姑娘的话，似晴天霹雳，瞬间把我打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坐在床上发呆，欲哭无泪。我要马上赶回去。稍一回过神，我便大声对小女儿说。小女儿理解我此刻的心情，立马在网上为我订好了机票，随即叫来出租车。

       我恨不得一脚到家。深夜，路上车少，出租车开得够快的，我还是嫌慢，总觉得它像一只乌龟在爬。紧赶慢赶到了机场，天公不作美，雷雨交加，飞机不能起飞，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雨稍停才起飞。这次我真正找到了心急如焚、度日如年的感觉。到武汉上空，雨下得更大，奇怪的是，飞机快要降落时，云层散开了一个大大的天洞，飞机准时降落，这是母亲在催我快点到家。姐姐就没有这好的运气，从深圳飞到武汉上空转了几个圈，就是不能下来，只好开到郑州等待。

      出机场坐小车时，云层又合拢了，乌云陡暗，风雨交加，雷电大作，车子像在水上漂行。司机向我解释，能见度太低，不能开快。我没做声，心里在想，难道是母亲的突然离去感天动地了吗？您得让儿快点回去呀！说来也巧，不一会雨真的停了，一直到家都没下。

      车一直开到弟弟家门口，车一停，我几步冲到母亲的遗体前，久跪不起，潸然泪下，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着，儿不孝，回迟了，冒给您老人家送终。

      母亲生于一九二六年冬月二十八，二O一O年五月二十四子时突发心脏病逝世，享年八十四岁。她老人家一生造的孽，吃的苦，她自己说不完，我更道不尽。

      母亲上十岁时，天大旱，收的粮食不够交地主的租。为了谋生，外婆带着母亲沿路乞讨到云梦罗市港，寄住在早年逃荒落脚此处的大姨妈家中。大姨妈是个哑巴，家里也很贫寒，突然增加两个人，实难维持生计。没法子，外婆扎些纸轿丶纸马卖些钱糊口，托人将母亲送到别人家做童养媳。那家公婆很恶毒，天天要母亲做繁重的农活、家务事，不让吃饱不说，开口就骂，动手便打，不蓄心，拿到么事是么事，打得母亲遍体鳞伤。最狠的一次拿着几乎烧红的火钳打母亲，母亲实在受不了，偷偷跑回来了。外婆看到母亲骨瘦如柴，浑身上下冒得一块好肉，母女俩抱着痛哭了一场。母亲说，我死也要跟妈死在一起。外婆说，算了，不去了，我们回老家去，老天爷总会给我们一条生路的。

      外婆膝下就四个姑娘。我二姨妈也逃荒到云梦道人桥李家台子成了家。小姨不到十六岁，跟着北上抗日的队伍跑了。外公跟白案师傅当学徒。剩下母亲和外婆忙了屋里忙外头，象永不停歇的机器。没有磨把手高，垫两块土砖，帮大人滤谷、磨粉子。栽秧割谷干各种农活不分昼夜。母亲心里明白，再苦再累，随怎马比当童养媳强一百倍。

      跟父亲成家以后，父亲到应城盐矿下井挖石膏去了，那也不是人过的日子，没几年，父亲积劳成疾，得了肺结核，不能干重活。为了置几分薄田，买几间地主的庄屋，母亲更加勤扒苦做。刚刚有点转机，灾祸临头。么姨参加革命后，小时候订的摇窝亲的婆家伙着国民党的保长，硬说送了好多订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几乎全抢走了，还要把外婆抓去坐牢。幸好那天外婆不在家，没抓到。后来外婆一直不敢落屋，白天到处躲，深夜才偷偷回来暂一哈，天不亮又赶快走。为此外婆落下一身病，老来多年卧床不起，全靠母亲服侍。吃苦不说，母亲不知受了多少惊吓，个中苦楚，一言难尽。

作者父亲母亲    图片蔡国文提供

      有了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后，母亲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母亲没读书，知道没文化的苦，生活再难也要让我们上学堂念书。大姐读到安陆幼师，我上了大学，其他几个弟弟妹妹或上高中，或上小学。为了让我们安心念书，母亲日夜操劳，很少停歇。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要纺线织布，我是晚上听着纺线车嗡嗡的声音入眠，早上听着织布机咣当咣当的声音起床。多少个夜晚，不知母亲睡了会么。

      农村有句俗言，小尒望过年，大人望种田。越到过年，母亲越忙。弟弟虽比我小两岁，肯长，跟我一般高，我穿不得的衣服他不能接旧。还冒进入冬天，母亲怕冻着我们，要提前为我们每个人做一双棉鞋，一套冬装。“游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线"，深挚的母爱，无时无刻不在沐浴着儿女们。

      忙碌了大半辈子的母亲，本可以安度晚年，坐享清福，但没能如愿。父亲早母亲六年去世，三个妹妹出嫁了，一个在家种田的弟弟，干完农活后，大部分时间在外打工，我和姐姐都在外地带孙子，把母亲一个人丢在老家守大本营。吃穿用不愁，盼的是亲人团聚，难熬的是长年孤独。想到这些，做儿女的就有愧。

       母亲，您离开我们虽然有十五个年头了，可是，我无时不刻地在想念您。每次对您的祭拜，对我来说就是一次痛苦的爆发，清明节我体会不到春天的温暖，七月十五我感觉不到夏天的炎热，每年的母亲节和五月二十四您的忌日，我更加难受。

       妈，自从你离开我们后，那份孤独，那份失落，那份无助，也只有自己体会的清楚。您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我们无论如何也报答不完。

      近几年虽在外地，一年中也要回家几次，可再也看不见母亲迎送的身影。母亲在的时候，我每次回家，她都会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早上听见喜鹊叫，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每次离家时，母亲总是送了一程又一程，千叮咛，万嘱咐，总是说不完的牵挂，道不尽的留恋。

      母亲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平凡的一生，明理的一生，慈爱的一生，更是友善的一生。

      母亲，您虽然走了，却给我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我将永远记住您的教诲，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手中的笔太重，千言万语表达不尽母亲的恩；手里的笔又太轻，怎么也无法承载母爱的分量；笔下的字更浅，无论如何也容纳不了对母亲的思念。

      我只想说，母亲，您安息吧！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母亲节里，我更怀念母亲。

      祝天下母亲安好!

      世上最美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

      含泪落笔。

作者父亲母亲和他们的子孙们    图片蔡国文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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