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痖弦,他写诗的时间那么短暂,却写得那么好

 東泰山人 2025-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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痖 弦,本名王庆麟,河南南阳人,1933年生,2024年10月11日逝世于温哥华。青年时代入伍,随军赴台,复兴岗学院影剧系毕业后,服务于海军。痖弦曾应邀参加爱荷华大学国际创作中心,嗣后入威斯康辛大学,获硕士学位。曾主编《创世纪》《幼狮文艺》等杂志,任联合报副总编辑兼副刊主编二十余年,并主讲新文学于各大学。痖弦以诗之开创和拓植知名,民谣写实与心灵探索的风格,蔚为现代诗大家。

痖弦写诗的岁月仅占据他生命的一小部分。1954年,已随军迁台,尚未来及告别父母,仅随身带一本何其芳诗集的河南小兵王庆麟,以“低哑的二胡以寄思乡”的痖弦之名,发表第一首诗作,《我是一勺静美的小花朵》。至1965年,发表《复活节》后,痖弦宣布封笔,自甘淡泊,仅以一册《痖弦诗集》88首独步文坛。谈及何以在创作巅峰戛然而止?他曾答,“诗的创作是娇嫩的艺术,不能停,停了就接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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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 桥
常喜欢你这样子
坐着,散起头发,弹一些些的杜步西
在折断了的牛蒡上
在河里的云上
天蓝着汉代的蓝
基督温柔古昔的温柔
在水磨的远处在雀声下
在靠近五月的时候

(让他们喊他们的酢浆草万岁)

整整的一生是多么地、多么地长啊
纵有某种诅咒久久停在
竖笛和低音箫们那里
而从朝至暮念着他、惦着他是多么的美丽

想着,生活着,偶尔也微笑着
既不快活也不不快活
有一些什么在你头上飞翔
或许
从没一些什么

美丽的禾束时时配置在田地上
他总吻在他喜欢吻的地方
可曾瞧见阵雨打湿了树叶与草么
要作草与叶
或是作阵雨
随你的意

(让他们喊他们的酢浆草万岁)

下午总爱吟那阕「声声慢」
修着指甲,坐着饮茶
整整的一生是多么长啊
在过去岁月的额上
在疲倦的语字间

整整一生是多么长啊
在一支歌的击打下
在悔恨里

任谁也不说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那样的呢
遂心乱了,遂失落了
远远地,远远远远地


秋 歌

——给暖暖

落叶完成了最后的颤抖

荻花在湖沼的蓝睛里消失

七月的砧声远了

暖暖

雁子们也不在辽敻的秋空

写它们美丽的十四行了

暖暖

马蹄留下踏残的落花

在南国小小的山径

歌人留下破碎的琴韵

在北方幽幽的寺院

秋天,秋天什么也没留下

只留下一个暖暖

只留下一个暖暖

一切便都留下了

红玉米

宣统那年的风吹着

吹着那串红玉米

它就在屋檐下

挂着

好像整个北方

整个北方的忧郁

都挂在那儿

犹似一些逃学的下午

雪使私塾先生的戒尺冷了

表姊的驴儿就拴在桑树下面

犹似唢呐吹起

道士们喃喃着

祖父的亡灵到京城去还没有回来

犹似叫哥哥的葫芦儿藏在棉袍里

一点点凄凉,一点点温暖

以及铜环滚过岗子

遥见外婆家的荞麦田

便哭了

就是那种红玉米

挂着,久久地

在屋檐底下

宣统那年的风吹着

你们永不懂得

那样的红玉米

它挂在那儿的姿态

和它的颜色

我的南方出生的女儿也不懂得

凡尔哈仑也不懂得

犹似现在

我已老迈

在记忆的屋檐下

红玉米挂着

一九五八年的风吹着

红玉米挂着

C教授

到六月他的白色硬领将继续支撑他底古典

每个早晨,以大战前的姿态打着领结

然后是手杖,鼻烟壶,然后外出

穿过校园依旧萌起早岁那种

成为一尊雕像的欲望

而吃菠菜是无用的

云的那边早经证实甚么也没有

当全部黑暗俯下身来搜索一盏灯

他说他有一个巨大的脸

在晚夜,以繁星组成

远洋感觉

当故国的鸥啼转悲,死去。

当船首切开陌生的波峰和浪谷。

值更水手如果是诗人,

他将看见赤道

像束在地球腰间的

一条绛色的带子。

北吕宋岛上有很多棕色的厚嘴唇的男子

婆罗洲和爪哇的太阳被顶在汲水女的水瓶里

以及西贡,石佛,宝塔,寺院……

市声喧呶一个东方神秘的夜晚!

值更水手如果是歌者,

他应高唱:“春江花月夜”;

使远远的姊妹诸邦,

感觉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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