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猜着五月杏黄的石头,伸手摘头顶快要熟了的杏。冷不丁,来一眼映像的拍机,瞬间蔫了似的低头。仿佛那映的非像,是他的心窟,他不曾见人的害羞。
这害羞实在可爱!想想他们,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什么罪又受过。父母把能给的都给了,把能吃的都给吃了,就舍不得给一样:罪。缝里倘要再挤出个爷爷奶奶,那“罪”更是长腿了。
我们比不得他们。小时候村里孩子多,没得吃,杏未黄,树就冷清。常常被人追了骂:你猴几个馋得吃蝎子×啊!有的因了罪觉大,有的因了丢了鞋。倘有黄杏挂树的,不是建林专卖的,便是家墙高筑有老护院的。
记得邻居黄杏几树,夏收碾场之际,我们猴几个敲门的敲门,望风的望风,打前站的打前站。轻脚轻手入门后,四下冷清地大胆越墙,正要触树摘杏,突然一声大喝:哪家狗崽子,胆大比天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对三寸金莲,如离弦之箭,推开窑门竹帘,撑了竹杖拐拐,猛虎下山般闯入猴群。那脊背上的汗出的,啥时想起啥时出。如今,那树上的杏再也没人争着抢着吃了,有时连鸟也懒得顾及,直至熟透落地。
热闹不知不觉有了,又不知不觉没了。摘杏孩子的害羞仿佛天生即有,从来不缺。只是那害羞落在今日,实属罕物,稀有人看。若要落在过去,实在常见,观众忆多。彼此两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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