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环线到停车点,终于重见天日,不用再紧张地专注脚下,我们长吁一口地庆幸:临时决定跟我们下山的两只小朋友有惊无险!要是事先知道路况,无论如何不敢要他们一起的。 ![]() ![]() 60岁的爷爷带6岁和8岁的俩孙子,很长一段小路只容一人,旁边的沟壑虽然不是深不见底,但其陡峭如刀削,叫做悬崖一点都不过分; 加上时不时有岩石横卧,有碗口粗的竹子和树干醉倒在路中央,还有小陡坡毫无征兆地闪现在脚下,而且这些都是在没有信号的山谷,万一摔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好在路旁杂草长得茂盛,悬崖又被树枝横七竖八遮掩,多多少少可以减轻一些恐惧。 尽管如此,两小只还是经常被吓得哭喊,大的隔不了多久就停下来问我离终点还有多少米。 ![]() ![]() ![]() 山谷的路虽然危险但总体平缓,从山顶下来的那些斜坡挑战更大,有的干脆90°毫不含糊,稍微平缓的山径,全是东倒西歪的树和竹子,全程下来,多半要猫着腰,有时候照顾了脚下,头却撞到了树上。 所有这些原本是可遇不可求的户外野趣,这次却让我心有余悸,全都是因为一场雨。可以想见在雨后泥泞的山径挑战急转直下的陡坡是什么体验了。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对于我和那两小只来说,最重要的是有一种长虫,附着在湿漉漉的树干上。 我最终没能克服心中的胆怯,这种胆怯让我不敢抓住藤蔓攀着树干借力下坡,即使确保没有长虫也不敢。要不然,这种路,当是我心驰神往的路。 大自然果然是公平的,小小的虫子,长相足以让我这样的人望而却步。这不是造物主的垂怜又是什么呢? 我惊叹那位60岁的爷爷,连哄带骗徒手把俩孙子带到了终点,他老人家没有一丝倦意。还说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和我们年轻人山野探险,他是不喜欢年轻人大白天在家睡觉的! ![]() ![]() ![]() 相比之下,上山算不得任何挑战,台阶无比温和,引着我们的脚步在细雨中延伸,不动声色。台阶的那头藏在茫茫的雾里,不畏将来。行则将至,山顶终究会被踩在脚下。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很难想象在这群山峻岭中用一块块石头如何将步道从山脚铺到山顶,这应该可以算伟人“人定胜天”的注脚吧! 台阶缘溪而上,与溪水进行着擦肩而过的长相厮守,“不舍昼夜”不仅仅是溪水的状态,更是溪水的使命,不问从哪里来,只管到可以去的地方去。 拾阶上山,水声盈耳,时而沉稳如汩汩深流,时而急促如细密的音符。 很多时候一抬眼,一帘瀑布早已挂在面前。扑面而来的,除了濛濛细雨,还有昂扬而起的婆娑水雾,那是瀑布一路前赴后继的仆仆风尘。 如果世间有一种美是因为破碎,那必定是瀑布无疑。山崖的陡峭成就了瀑布的磅礴,让瀑布画龙点睛的,却是嶙峋的岩石,岩石越是嶙峋,瀑布便越是被划得支离破碎,越是支离破碎,瀑布那纵情的一跃,也便越是错落而壮美了。 原本温婉的山泉,也因此拥有了别致的名字与色彩。上善若水任方圆,不知道当年的僧人宗智,是不是因为悟了此道,才以"道吾"名此山呢? ![]() ![]() ![]() 五月,很多花已凋落在时间的流里,林木深处的倒卵绣球,别具一格的花型惹得我凝视许久; 路边不知名的野草,要不是故意把花顶在头上,我很可能不会注意它; 至于岩石上的小花与青苔,看上去好满足的样子,它们趁着霏霏细雨大快朵颐,去见证一段无所谓好坏的时光。 这场雨对于蝴蝶恐怕没那么友好,如果它们的生命只有两个星期,雨天出行就是孤注一掷,尽管蹒跚,但死而无憾。 不知什么时候,淙淙的水声完全退隐,原来我们快登顶了,山中安静得我似乎可以听懂鸟语,听到草木的呼吸。 山谷被浓雾填满,森林很随意就把雾染成了淡淡的绿。所谓高矮美丑回归人们的想象,在朦胧的雾里,每一条叶脉都是河流,每一株野草都可以顶天立地。 ![]() ![]() ![]() 那些不小心成为枯木的枝丫,缥缈的雾成了它的留白,不能拥有夏天的颜色,那就把苍劲虬结酿成水墨山水。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苏东坡一定也注意到这样的图景,要不然哪有他价值连城的《枯木怪石图》呢? 后来下山到兴华禅寺,也正值山雨欲来,一穹乌色笼罩青山与黑瓦,仿佛晨钟暮鼓抖落尘埃后的一汪净水。 登到山顶,除了一只大黄狗,仍然空山不见人,当我们绕到最高点的小土丘,终闻人语响。我们“喂——”的一大声,对方立即“喂”了回来,就是那位60岁的爷爷。 历经五个多小时下到山脚,夏日重现,太阳已然明亮。踏上归途,回望起伏的山脉,多么希望,它也记得我来过。 ![]() ![]() 补记道吾的田园风光: 去的路上遇见一只牛犊跟它的母亲撒欢,不小心前腿打滑跪在了地上,本来还有一场好戏,结果路上来了车,小牛犊根本没放在眼里,还是老牛有些世故,带头往路边去了,小牛犊扫兴不得不归。 山脚的电线杆下都放着一个蜂箱,蜂箱上写着主人的名字。电线杆被绿色藤蔓缠绕,俨然成了一棵笔直的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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