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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眼泪

 济宁文学 2025-05-10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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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眼泪

作者:陈成来

                                          
母亲节又快到了,看着孩子们为老伴准备的节日礼物,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母亲。母亲走了,她去了一个叫天堂的地方已经快二十年了。当时她悄无声息地走的如此地匆忙。头天晚上,母亲还与我们谈天说地,喜笑颜开,第二天早晨,当我们从睡梦中醒来时,母亲却久久地沉睡于她的梦乡,不再看一下她那生活了七十多年的那片土地,以及那些痛心欲绝的亲人们。母亲的仓促离开,让我们兄弟姐妹们都措手不及,令人猝不及防,那撕心裂肺的痛如刀割般刻在心上。我们只有在痛哭流涕中,泣不成声地大声呼喊着“娘啊,我的亲娘,您这一走谁还在想着我们呀?娘啊,我的亲娘啊,你这一走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娘啦。”姐姐由于悲伤过度,在哭声中几次哽咽了过去,在人们七手八脚地又是盘住腿,又是掐人中的折腾中才缓过神来。由于母亲平常为人很和善,以至那些闻讯而来的邻居们也都在擦鼻涕抺眼泪的抽泣。作为辈份比较长的陈大爷,长叹一口气,对我们说:“人已经是走了,再哭也喊不回来了,如果哭能活过来,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咱们就一起哭个三天三夜也行。还是抓紧时间,商量商量怎样料理后事吧”。是啊,眼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不由又让我想起母亲。母亲在生活中是个很坚强的人,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困苦,她很少流眼泪,而那为数不多的流泪也大多是因为我的原因。

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放学后与几位小伙伴到田地里,一边放羊,一边割草。小杰比我大两岁,是我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只不过由于学习成绩不太理想,老师让连续留过两次级,本来该上五年级,却仍然上三年级。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经常耍个小聪明。老师常这样评价他:没把聪明劲用到学习上。他悄悄地问我们:“你们想吃甜瓜吗”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他笑着说:“看着我怎么给你们弄瓜吃的?”他将羊群赶到生产队的瓜地傍边,趁看瓜人不注意,用鞭子将羊撵到瓜地里,羊在瓜地里面乱跑。他便挥舞着鞭子假装赶羊也跑到瓜地里,看到有好点的瓜,便假装摔倒,顺手将瓜摘下来揣入衣服里。看瓜的是人送外号叫三瞎子的老头,他眼神不好,只是专注地忙着帮他赶羊,一边赶一边大声吆喝着:“快点把羊赶出瓜地,把瓜秧弄断就不结瓜啦!”而小杰偷瓜自然他也难以发现。我也效仿着他如此这般地偷了两个甜瓜。傍晚回到家里,母亲正在低矮的厨房里昏黄的煤油灯下,给我们做饭。我走进厨房,笑着对母亲亲说:“娘,给您瓜吃。”说着便高兴地从衣兜里掏出来两个大花皮甜瓜。不料母亲放下正在炒菜的铲子,脸阴沉了下来,问我:“瓜从哪里来的?”我如实地回答了瓜的来历。母亲听后,把我按在锅台上,用锅台边的小木条照着屁股就是一顿猛抽,边抽边大声呵斥着:“我让你学着偷东西!我让你学着偷东西!!”我从没见过母亲这么凶过,吓得我鬼哭狼嚎。正在堂屋的父亲与姐姐听到厨房里面的哭声,都连忙跑了过来。父亲看着我屁股上抽的一道道红印,有的露出了血渍,有些心疼儿子,对母亲说:“也就是两个甜瓜,至于把孩子打这样吗?”“从小偷针,长大偷金,从小不管,长大就晚了。”母亲朝着父亲就是一顿连珠炮般的怒吼。父亲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开了,姐姐见状也很胆怯,只是小声地说:“娘,别打了,别打了,打伤了还得花钱看。”不知是母亲气消了些,还是姐姐的话起了作用,最后在我“以后再也不偷别人的东西”的再三保证下,我才得以揉着阵阵发疼的屁股,在姐姐搀扶着躺在床上,默不作声地抽泣了半天。心里想着:自己本来偷了瓜都没舍得自己吃,拿回家给全家人尝一尝,这倒好,换来一顿暴打,心里越想越感到委屈,泪水也就顺着眼角不停地流。

吃过饭后,母亲让我趴在床上,从父亲的酒瓶里倒了一杯老白干,用棉花球蘸着擦拭那露出血渍的屁股,谁知棉球一擦更加钻心地疼,可我也不敢不声说话,只是“唉哟,唉哟”地轻声呻吟。母亲边擦边说:“娘打你,都是为了你好;娘打你,娘也心疼呀。你从小不学好,长大了不就成坏人了。你经常说要学《红灯记》里的李玉和,不当鸠山;要当《闪闪的红星》里的潘冬子,不当胡汉三。自己要当好人,不当坏蛋;你学着去偷别人的东西不成坏人了吗?”在母亲唠唠叨叨中,我偷偷看见母亲的眼角里挂着泪花,时不时的用衣襟擦一下。于是,我的心里明白母亲是心疼我的,只是我犯了错误才遭受皮肉之苦,心里也不再抱怨母亲了。母亲的泪水虽然说是被衣襟擦去,可在我心里是永远擦不掉的,我知道那是母亲对我们最深沉的情与爱,那是对孩子们满怀热情地期盼与希望呀。我暗自发誓:绝不让母亲忧伤与失望的眼泪再次流淌。当然,那两颗甜瓜最后还是吃了,不过,母亲没有吃。不料,那甜瓜其实并不名符其实,倒是苦得恨。从那时我才知道,甜瓜并不是生来就甜,只有经历一段风雨洗礼成熟后方才是甜的。我想:我们的生活也许大致如此吧,正如梅花一样,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有梅花扑鼻香。


母亲是个很坚强的人,生活再苦再累从来不因生活而掉眼泪。有一年夏天的麦收时节,在用镰刀割麦子时,不小心镰刀划破了手掌,殷红的鲜血顺着手心流了下来。母亲跑到村里的卫生室医治,医生给缝了三四针,并劝母亲休养十多天,伤口愈合好再干活。可母亲还没过三天,就带着绷带下地干活去了。姐姐问母亲:“娘,手疼吗?”母亲笑呵呵地说:“傻孩子,肉上划个大口子,能不疼吗?再疼也得干呀,不干怎么供你们上学。”母亲就是这样,再疼也没有掉眼泪,可因为我的过错,娘掉泪了。这泪水一滴一滴滴在了我的心上,滋养着我在阳光雨露下健康成长。

我就这样在母亲慈祥的目光中一路前行,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一步一步在求学路上艰难的前行。人也是越走离家乡越远,走着走着走成了母亲的牵挂与惦念,可无论走多远,总感觉母亲的目光与我形影相随;以至于工作了,依然感觉母亲的目光无时不在看着我。记得当年高中学校的任老师,从市里骑了三十多里的自行车,把装有高考录取通知书的牛皮纸信送到我家时,(注:在七八十年代,网络在社会上还是很陌生的事物,通知书大多是寄到学校里的。)母亲的热情劲无与伦比,又是搬凳子,又是倒茶。由于,我们一家人都不抽烟,让姐姐跑步去村里代销点买烟,当时,父亲正在责任田里浇庄稼,又派我把父亲喊回家里,口里对老师们的感谢无以言表。尽管任老师本打算想回学校,可我一家人说了好多话,才算挽留下来吃顿饭。姐姐烧火,母亲炒菜,父亲陪着老师拉呱,我成了传菜生。我端菜时,发现母亲的眼圈里含着泪花,于是问:“娘,你怎么哭啦?”娘笑着说:“娘哪里有这么多眼泪掉?要哭也是让你气的。”可我明明看清娘眼里含着泪花。夜晚,父亲把那师范学院的通知书,反看了正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母亲坐在饭桌旁边,在橘黄色的电灯光下,手里拿着针线,认真地缝制着衣服。时不时的地对父亲说:“别看了,磨蹭坏了,孩子没法上学了。明天,我回娘家找他舅,你也找找亲戚朋友,凑凑学费吧。”父亲点点头,应允着。我看着母亲,心中不禁泛起涟漪。母亲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而今为了我上学却去向亲朋好友伸手。我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眼角情不自禁地湿润了。我想:母亲眼角的泪水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心中压力的释怀与解脱,也许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而流下的。总之,母亲是流泪了,这情景被我定格在自己脑海里成为了时光的印记。

岁月悠悠,时过境迁,而今母亲已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可母亲的音容笑貌依然仿佛就在昨天。母亲忙碌的身影,母亲慈祥的面容,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牵挂,时常在我脑海里浮现。尤其是母亲的眼泪如同一汪清泉,涤荡着我的灵魂,陶冶着我的情操,引领着我去学会如何处事做人。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困苦,母亲从未抱怨过生活的艰辛,只是默默地为我们付出;想起母亲,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敬意与感激。她那些含泪的叮嘱与微笑,都成为了我记忆中最珍贵的画面,令我终生难忘。如今,我只能期盼着天堂是一个温馨和谐的地方,母亲在那里的生活能够幸福安康。

作者简介:

陈成来,济宁太白湖新区退休教师,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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