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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对联闲话:万物各有性命,老天哪有爱憎

 流水春风的小馆 2025-05-12 发布于山西
于右任(1879-1964)先生有这样一副墨迹:
群生俱有德,造物定谁私?
这一联大意,即是万事万物各有各的本性,老天既不偏爱谁,也不憎恨谁。
这里的“”,即本性。
这里的“”,可理解为一种私人的、特别的情感,既包括私恩、也包括私怨。
造物定谁私?”,即老天在情感上,和万事万物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正如老子在《道德经》中讲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对于老子这个观点,犹太教估计不会同意。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看学者顾衡一段话:

虽然古代各民族都有自己的宗教,但有一种宗教显得特别不一样,这就是犹太教。

那犹太教有什么不一样呢?

——其他古代宗教都是多神的,只有犹太教是一神的。这是第一个区别。

——第二个区别是,别的宗教,信徒和神之间关系、并没有很强约束性。比如大柱子去烧香,说菩萨啊,求求你让我家翠花生个大胖小子吧!翠花怀上了,那当然是千恩万谢。没怀上呢?没怀上也就算了。

但犹太人与上帝之间关系不是这样,他们之间是契约关系,双方的责任义务都具有强制性。就是,犹太人除了上帝,不能信别的神;而作为回报,上帝拣选犹太人作为他的子民,许诺给他们永生和救赎。

大家看,老子说人和天没关系(天、上帝在本文中为同一词),而犹太教却说,我爱上帝,上帝也会爱我。
犹太教的说法温情脉脉,老子的说法冷若冰霜
要你选,你该选哪一个?
反复斟酌,估计你也会陷入王国维的苦恼:
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
要问我自己,那我觉得,人要理性一点,大概只能说:
宇宙间或许有上帝,但人不可能以自己的方式到达上帝。
也就是说,不管你如何千方百计去爱上帝,上帝都get不到你。
什么捐金施银,不过是用钱贿赂;什么心诚则灵,不过是一厢情愿。
这里下联反问:造物定谁私?就是这个意思~
下面,继续聊这一联的启示。

个人觉得,“群生俱有德,造物定谁私”,这一联给出的一个启示,是众生平等

西方基督教讲: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东方佛学讲:众生平等。两者相较,个人觉得佛学更胜一筹。

因为基督教是为了讲人和人法律上的平等,是有主观目的的;而佛学讲“众生平等”,则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从这个层面讲,佛学更多是哲学,而不是宗教。

有人可能会说了,佛教中地藏菩萨也讲: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不是菩萨自己在表示:既然我能帮你们,那我不是比你们更高尚、更有能力?

这,和“众生平等”不矛盾了吗?

这其实还是把佛学无情的哲学表述,和佛教有情的教化目的给弄混了。

关于“众生平等”,个人最喜欢举狼和羊的例子。

好多人觉得,狼吃羊,狼强羊弱,狼和羊即不可能平等。

但个人觉得,你反过来想,羊吃草,狼吃肉,地球上草多还是肉多?

当然是草多了。

所以说呀,大自然进化对羊的“关爱”,一点也不比狼差。

群生俱有德,造物定谁私”,这一联给出的另一个启示,个人觉得是众生不同

众生平等是一回事,众生不同是另一回事。

犬守夜,鸡司晨,蚕吐丝,蜂酿蜜,万事万物各有各的天性。

即使同样是人,也因为先天秉性、后天环境,百人百性,各个不同。

正所谓:

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一言九鼎华盛顿,满嘴火车特朗普。

(这里并不贬低特朗普,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似特没谱的表达,正是他长期与环境互动形成的独特处事方式)

无怪乎有人感叹:人和人的差别,有时比人和狗还要大。

拿中国人常感慨的一对人物——宋高宗和岳飞——来比较一下。

宋高宗是宋代皇帝,鉴于五代十国军人篡位的沉痛教训,宋代立国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则,就是打压军人

尤其是对于常打胜仗、士兵爱戴的将帅,只要你有可能威胁到皇权,不管你对国家、对民族多有价值,都没用,马上想办法拿下。

因为我的位子要没了,什么国家、民族,还有什么意义?

这和你忠诚不忠诚没关系,因为皇帝心里清楚,人心隔肚皮,“忠诚”这玩意,最不靠谱。

总之,“群生俱有德”,这里君有君的本性,臣有臣的本性,谁都没有对错,大家都不过按历史分配给自己的角色、本色出演而已。

十多年前参观杭州岳庙时,曾写过一首打油诗《岳庙随想》,兹赘于此,复达此意云尔。
金兵狂飙扫大宋,徽钦踟蹰向北行。
汉人力弱何如此!河北转瞬归北廷。

康王在外得侥幸,收拾残局抗金兵。

无奈力单唯远遁,南奔竟至浮海中!

河南淮南江南乱,豪杰抗金纷起兵。

行伍一卒岳鹏举,战争之中学战争,

杀敌之中势日增。

先为统制再节度,终拥岳家十万雄,

天下精兵半囊中。


本事大,威望大,中兴美名传天下。

惟叹往日倚柱石,今朝偏安忧尾大。

芒刺在背皇上怕,言语之间机锋下。

史上秦桧从不缺,皇上意图参不差。

为君分忧无旁贷,甘背黑锅动刀铡。

荣华富贵及时享,哪顾铁铸万代骂!

汉唐大将多如麻,开疆拓土横天下,

奠我版图壮华夏。

可惜故事不动听,珠玉滚滚同泥沙,
落得岳王名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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