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站在医院走廊上,看着病房里那个憔悴的女人。她双手合十,泪如雨下,嘴里不停地喊着:"儿啊,妈求你了,救救妈吧!" 这个女人,是我的母亲。十八年前,她像断了线的风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们的家。今天,她却跪在我面前,求我为她高额的手术费买单。 我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的痛,却远不及心里的疼。 ![]() "小峰,今天晚上妈妈有事要出去一下,你自己做作业,别等我。"那是个周五的晚上,我才十二岁,妹妹才八岁。 母亲穿着一条从未见过的红裙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香水味浓得呛人。我点点头,目送她出门,不知那会是我们家的最后一个完整的夜晚。 第二天,父亲顶着两个黑眼圈回来,说母亲去投奔她那个"老同学"了。我不明白什么是"投奔",只知道从那天起,家里永远少了一个人。 父亲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白天上班,晚上照顾我和妹妹,再深夜里偷偷抹眼泪。有次我起夜,看见他坐在阳台上,对着月亮喝闷酒,嘴里念叨着:"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 那时我就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女人。 上初中后,我才从邻居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拼凑出真相:母亲与她大学同学早有染,趁着那人离婚后,撇下我们一家,搬去和他同居了。 "这女人忒不是东西,丢下两个娃跟人跑了,天打雷劈的事啊!"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我就躲进厕所偷偷擦眼泪。 妹妹比我更不懂事,常常问:"哥,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是不是我不乖?"我只能抱着她,说些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话。 父亲拒绝再婚,一个人把我们拉扯大。他洗衣做饭,接送上学,每次开家长会都请假去,虽然总是坐在角落里,与那些花枝招展的母亲们格格不入。 高考那年,我发高烧,是父亲背着我去医院,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而那个女人,连我们过生日都不曾记得。 大学毕业后,我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妹妹也考上了重点大学。我们的生活,在没有那个女人的日子里,慢慢地好了起来。 直到去年冬天,父亲查出肺癌晚期。 病房里,他瘦得只剩皮包骨,却还惦记着我们:"小峰,爸爸走后,你要照顾好妹妹..." 我强忍泪水:"爸,您别瞎说,您会好起来的!" 他摇摇头,从枕头下艰难地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这些年,你妈每个月都会寄些钱回来...我都存着,没动过..." 我震惊地接过信封,里面全是零钱,一张张皱巴巴的,还有几张字条,写着"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 "她...后悔了,但不敢回来见你们..."父亲的声音很轻,"人这辈子,犯了错,就得一直还,她也不容易..." 我握紧信封,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迟来的愧疚。 父亲去世后不到半年,那个女人找上了门。她说她得了肝癌,需要手术,男友早已抛弃她,如今她无依无靠,只能来求我们。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我冷冷地问。 她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我不配...可我是你妈啊...我当年也是鬼迷心窍..." 妹妹比我心软,扶她起来:"您先别跪,有话好好说..." 我转身走进书房,拿出父亲的骨灰盒:"您看看,这是我爸,他等了您十八年,您知道吗?" 她痛哭失声,扑到骨灰盒前:"老张,你怎么先走了...都是我的错..." 我冷眼旁观这出戏码,心里五味杂陈。 医院病房里,医生告诉我们,如果不尽快手术,她撑不过三个月。手术费加后续治疗,至少需要五十万。 "我凭什么要救你?"我问出了压在心底十八年的问题,"当年你离开时,可曾想过我们会怎样?" 她低着头,泪水滴在病号服上:"我不求你们原谅...只求你们救我一命...让我有机会...赎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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