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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21日——2月10日，文史博览杂志社面向全国开展了“【过年·回家】你最想念的那道菜”征集活动，并邀请专家进行评选。我们将陆续选登部分精彩文章。 “最美故事奖” 二等奖  每年的年夜饭， 想必家家户户的饭桌上 都少不了一道豆腐， 但今生我只吃过一次豆腐。  上中学时每天总会有一个粗衣老妇推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将每天所需的豆腐送进食堂。那风烛般憔悴衰老的妇人，是我的妈妈。 每次放下豆腐，她总要想方设法找到我，用那粗糙的、刚从棉手套里抽出的浸着汗渍热气腾腾的手摸我的头，脸上就会笑出一朵花似的表情，而同我一起做义工的同学们就会在一旁窃窃嘲笑。 妈妈每天半夜即起，到三里外的豆腐房做豆腐，天蒙蒙亮的时候便推着车大街小巷地走。食堂的早餐一定有豆腐，但我从来不吃。说实话我恨她，恨她不能让我也衣着鲜亮，恨她不能让我光秃秃的手腕上多一块表，恨她不能让我也能每天睡个懒觉，恨她那老茧横布的手每天总在我的头上抚来抚去，让我在同学们面前每天得到太多的嗤笑。 大学我报考了离家很远的一所学校，背起行李离家的时候，我竟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不是那种鲤跃龙门的轻松，而是“这回你还怎么给学校送豆腐”的报复的快感。 四年寒窗，毕业后我留在了学校任教，当年春节，我终于可以回家一趟了，一路上我翻来覆去地体味着“衣锦还乡”这个词。 妈妈早备好了饭，居然有一盘清清白白的豆腐。“知道我儿从来不吃豆腐，不过今天你可一定要吃。来，尝尝。” 那是我第一次吃豆腐，的确是香，软软的，清清淡淡滑滑的。其实上小学时就因偷吃豆腐被妈妈打了一顿，结果自然是还没吃到嘴就哇哇地哭，“那是要换钱供你上学的，吃了还咋整？”妈妈的训斥加上食堂里同学们不言而喻的嘲讽，二十多岁了真的还没吃过豆腐。 过完年，马上就要走了。收拾好行李，妈妈早已不见了，想必是正推着车走在哪条每天必经的路上。那一刻心里竟有一种怅怅的感觉。 再回家是一年以后，我揣着“母病速归”的电报一路风尘，推开门时妈妈就倒在对门的炕上。 不到五十岁的老妇，头上竟找不到一根黑发，皱纹如霜，在脸上层层叠叠。多少年了，我第一次真正仔细地端详着这张脸，却再找不到脸上那朵微笑的花。那深弯着的腰在被子里拱成半个圆圈，像一截没写完的句号。 “以后妈恐怕也不能再给你做豆腐吃了，唉，妈卖了十几年豆腐，小子你就吃过一回妈做的豆腐。”弥留之前，妈只说了这一句话。 如今我的儿子也已经上了中学，也住校，每周也只回来一次，每次回来我都让妻子给他做豆腐，只是花样翻新，红烧、清炖，做出来色香味俱佳，儿子每次都吃得满头大汗，妻子的任务是不住地往儿子碗里夹菜，我的任务就是笑眯眯坐在一边看。家里每周都有一次豆腐宴，但我从来只看不吃。 每年的年夜饭，想必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少不了一道豆腐，但今生我只吃过一次豆腐。 （本文为原文部分节选，标题略有改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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