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思想中的身体维度(节选)

福柯是法国当代思想界地位仅次于萨特的著名人物。福柯认为，康德在承续西方长期以来对“人是什么”的探索主题方面是定位于“此时此刻我们是谁”，所以福柯特别关怀的是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这个特定的历史时刻现代意义的人的命运。福柯拒斥了自笛卡儿以来意识哲学中的“主体”，而是诉诸铭记冲突和对抗历史事件的“身体”。换言之，福柯对“人是什么”的回答是“身体”而不是“主体”。     　　 福柯用考古学的方法宣判了“人之死”，呼应了尼采的“上帝之死”。福柯的系谱学方法来源于对尼采的解读，在《尼采·谱系学·历史学》一文中，福柯详细地说明了这种系谱学的方法，系谱学不诉诸绝对的、单一的、稳固的起源，也不预设掌握真理和意义的主体。这种对历史的理解，没有明确和清晰的起源和终极必然性的目的；也不试图发现自由真理和同一性、总体性；拒斥“灵魂”的统一假设和“我”的一种认同和一致，这是一种效果史，这种效果史与传统历史不同之处就在于它没有常项，没有什么固定不变的东西作为自我认识和理解他人的基础。它猛烈的攻击人们妄称的连续性、本质规律、客观性和精确性，所以效果史不可能诉诸意识主体而只可能是一种肉身化的诉求。因为，“这个身体就是铭记事件的层面，是自我拆解的处所，是一个一直处于风化中的器物。谱系学，作为一个系统的分析，因此，连接了身体和历史。它应该揭示一个完全为打满烙印的身体，和摧毁了身体的历史。”     　　 福柯剖析社会运用的是他独创的考古学和系谱学的方法，社会历史在福柯看来是一种充满了各种力量争斗的效果史，在某种意义上，历史事件体现的是身体的事件，身体是历史铭刻的媒介，因而福柯关注身体的具体事实，关注身体是如何被社会分隔、重建和操纵，通过对理性统治、临床医学、监狱体系和性问题的研究，福柯强调了权力/知识对身体的政治技术发明了生命权力。福柯找到了他剖析社会的匕首，细微独到地揭示了权力的微观技术学，描绘了“监狱群岛”对人身体的驯服和规范；也正是从身体的维度，福柯的晚期思想中倡导一种“生存美学”，强调从身体的体验出发，抵抗社会，运用自我的技术颠覆知识/权力对人的宰割。所以，福柯思考此时此刻我们是谁的问题着力点在于挖掘身体的效果史，身体，是福柯思想中的重要维度。      另一方面，福柯本身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往往令人难以接受的理解，比如人们颇多议论的艾滋病死因、他的同性恋和性虐倾向等。但当我们联系起他对身体问题的理论兴趣，就不难明白，他非常看重作为生活方式的学术研究，这种研究尽管是理论性的，但明显融入了他大量个人体验。福柯本人诉诸身体体验来抵抗社会的激进方式，可视为是他倡导“生存美学”的理论主张的实践；他自己身体情欲为社会所非议，所以他始终关注现代化进程中处于边缘处境中的人们：诸如疯癫、罪犯、性错乱者之类病态和反常的人，他们的身体是如何被社会所生产和规训。所以福柯自己非同寻常的私人生活方式也为他的学术生涯作了一个注脚。      首先，笔者认为，对福柯的身体观作整体性的考察，可以为我们理解福柯丰富的思想内涵提供一个崭新的入思角度，而以前的研究往往从“权力”、“知识”、“主体”等概念出发，忽略了这个贯穿福柯一生理论研究的轴心，或者说他探索现代性问题的阿基米德式的支点。其次，关于福柯身体观的研究，近来虽说引起了部分学者的兴趣，但直接引用的多于深入清理的，对福柯身体问题的理论背景、学术渊源及基本定位和特征缺乏较为系统的梳理和研究。再次，20世纪90年代以来，消费主义和都市化进程使中国学者面对身体意象的喧哗和浮动，大众传媒的话语霸权对身体的蛊惑和对主体的生产，而福柯这一方面的思想资源无疑是提供了言说和透视的有力武器。同时，都市化进程的加速，一系列新的文化困境也不断在城市生活中涌现。女性意识的崛起和同性恋文化的出现，也促使学者借用福柯的“性史”研究来认识和分析中国的女性主义与从事性别亚文化研究。所以笔者认为通过重返时代语境和重返文本语境的方法，可以理清出福柯的身体资源，不仅具有学理价值，也具有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