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晃选出的“夜郎公主”)
在西部开发和国家实现世界旅游强国的鼓角声中,“夜郎古国”从尘封两千年的文化沉淀里凸现出来,演绎出一幕幕惊涛骇浪般的“争斗”。
狼烟四起:湘黔滇桂纷争“夜郎”牌
随着湘、黔、川一带考古行动的深入,“夜郎”这一尘封许久的王朝历史终于得以慢慢回放。由于夜郎文化的余味在人类探讨谜团的过程中愈久弥香,因此,借“夜郎”发力,实现旅游、文化、经济全方位的跳跃式开发,也成了西南各地努力的目标。
90年代末期,湘、黔、滇、桂各地的专家学者掀起一股夜郎文化研究热潮。1999年11月,在贵阳召开的夜郎文化研讨会上,专家学者就夜郎古都疆域所属这一问题上展开了激烈的学术辩论。云南专家以在云南新近出土的“铺汉王印”为据,称夜郎古都应在云南沾益;湖南学者认为,史书中记载的夜郎文化均带有浓厚的楚文化气息,其国都应在楚地,并提出怀化西部方属古夜郎发源地的观点;广西学者认为,夜郎国都应在八桂大地的凌云;贵州专家又说,从民族、考古、文化等各方面综合论证,夜郎古者应在贵州境内……
多年来,“夜郎”花落谁家始终无果。
然而,滇派、黔派两派阵营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和考古成果的不断突破,则成为“夜郎”之争中势头最劲的两派。
特别是贵州,提出“举全省之力,抢占‘夜郎’品牌”的口号,并采取非常措施,从各个方面加强“争抢”工作。一方面,他们对夜郎及夜郎文化进行了长达50多年的艰辛研究,积累了大量的史料、依据。尤其是1978年以来,召开了数次夜郎文化方面的学术研讨会,编辑出版了上百本论文集和著作;同时,加大考古发掘力度。重点对赫章可乐墓葬进行发掘。利用发掘出来的文物,进行大张旗鼓的宣传炒作,在《贵州日报》、《中国青年报》、《半月谈》、《北京日报》等10余家报刊及中央、省、市电视台进行立体式轮番“轰炸”。赫章欲誓当夜郎古国中心,安顺的普安县,也在加大考古力度,试图以地下文物证实其为夜郎国兵工要墓。赫章中乐墓葬被列入2001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展之一;另一方面,他们精心策划和进行文化资源开发。贵州专家把贵州全省的历史文化定位为夜郎文化,熊宗仁等教授建议在贵阳金阳新区建设夜郎文化园,新建了夜郎文化广场,铸造了世界上最大的铜鼓,命名为“夜区郎魂”。六枝地区推出了以夜郎都邑文化为题的旅游景区……
毋庸置疑,贵州掀起了全民皆“争”的高潮,从学术专家到平头百姓,从省里到县里。特别是他们在抢注“夜郎古国中心”几十年无果的情况下,进行战略部署调整,年初,贵州省委、省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把赫章县更名为“夜郎县”。为抢注“夜郎县”名,他们特事特办,简化程序,一路绿灯。
专家认定:新晃乃夜郎古邑
晃州厅志序言中载:“晃州古夜郎国,在楚为边陲地,在黔为接壤区。”
2003年3月,原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世界著名的社会学家、人类学家费孝通为新晃题词:“古夜郎之旅——湖南新晃”、“夜郎故地——湖南新晃侗族自治县”、“楚尾黔首夜郎根”。费老的定性评判,唤起了从多专家的学术研究热情,一时间,他们纷纷撰文在纷争中澄清历史,还历史以本来面目。
湖南省政府参事弘征先生多次著文《怀化西部——古夜郎发源地》、《新晃夜郎古邑考》等。考证翔实服人。
夜郎之名最早出现在司马迁的《西南夷列传》:“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接下叙其历史:“始楚威王时,使将军庄,将兵循江上,略巴蜀黔中以西。”文中有一处明显的笔误,即楚威王与时间不合,应为楚顷襄王。其次,太史公惜墨如金,没有说楚军“循江上”的江名,也没有说伐夜郎,只是让读者连缀上下文自然明白。在范哗的《后汉书·南蛮西南夷传》中就写得十分清楚了:“初楚顷襄王时,遗将庄豪,从沅水伐夜郎,军至且兰,船于岩而步战。”常璩的《华阳国志·南中志》尤详。
从楚国在约公元前370年以前就置有黔中郡,郡治在今湖南沅陵,爱国诗人屈原于公元前296年遭流放时已经到了溆浦,可知这楚军要征伐的古夜郎部族必然是在今怀化市以西的沅水上游及其支流舞水范围。问题是楚军登岸的且兰究竟在哪里?
然而,不仅古且兰现在不知何处,连西汉与西晋时所置的古且兰与且兰县在几种重要辞书上也说法各殊。《辞海》说:“在今贵阳附近,一说在今凯里西北。”《中国历史地名辞典》说:“在今贵州福泉县。”前者与氵舞水相邻近,后者皆属于氵舞水上游。
现在的夜郎研究者多只从汉、晋置的且兰出发,而忽略了其地当时能否“椓船登岩”这一重要前提。乃至避言“从沅水伐夜郎”或将沅水改名。实际上为现代夜郎研究者所推重的清道光间贵州学者郑珍在《牂牁六县问答》中也只说“且兰为沅水、无水所出,今之溯沅入黔者,舟可直抵镇远城下。”镇远当时为府,府治在今镇远县,与今新晃接壤而距福泉尚远,在清代也仅是顺流可下,逆流在非涨水的季节乘小船拉纤由新晃勉强可行,与楚军是一支大的船队而且去打仗,两千多年前的原始河道也从未加清理完全不可比拟。
清代著名诗人赵翼从镇远乘一种“跌坐不得起”的麻阳小舟东下时还是顺流,在其《舟发舞阳》中即状其艰险云:“急流方奔腾,一束起怒瀑……波吒命欲拼,邪许声似哭。苦恨天设险,创此扼隘酷。”林则徐于嘉庆二十四年经此去赴云南乡试正考官任,作《镇远道中》诗,开头一句就说“两山夹溪山水恶。”因为走水路不可上行,他走的是陆路,亦不免“户舆十步九扶掖,不尔倾蹶肤难完”。明万历时官贵州布政司理问的葛一龙去上任时,也是坐船到了芷江(当时新晃为芷江辖地)便登岸陆行。其《次平城》诗有云:“言从撷香芷,五日濒江路。倾危赴揠仰,逼仄谢回顾。”由芷江至玉屏,就在路上走了5天。如果乘舟能顺利上行,他何必这么辛苦!
历史和事实说明,战国时楚军伐夜郎登岸的那个且兰,绝不可能是今贵州福泉,连镇远都不可能,只能是今湖南怀化西部中方至新晃之间。新晃则正是古夜郎部族的基地。
那又何以汉元鼎六年在置且兰县时不在今新晃一带?这是因为即使当时已经弄清楚了古夜郎与且兰的位置,这一带亦早在高帝五年便归入了武陵郡所属的镡城县(今洪江、中方一带)和无阳县(今新晃、芷江一带),自然不可遽然更改。而新置的且兰乃是刚归顺的“蛮地”,而且正属于当年楚军溯沅而上的氵舞水源头。也并不太乖历史。而牂牁郡之命名,即源于“以且兰有椓船牂牁处,乃改其名为牂牁。”这一问题在唐初重置夜郎县时便完全解决了。
史载唐初曾三置夜郎县。起因可能是由于唐高祖武德三年,时氵舞水流域今贵州瓮安、黄平间的部落首领谢羽龙向朝廷纳贡称臣,朝廷乃“授龙羽为州刺史,封夜郎郡公。”显然是认为这一带乃夜郎故地。然而并没有在其地置夜郎郡或县。第一次置夜郎县是于次年在更靠近今新晃的石阡,但不过几年在贞观元年便被废除了。贞观八年析龙标地再置夜郎县,县治就在今新晃,至天宝元年改名曰峨山县为止,长达有百余年。第三次是在今湖南新晃置夜郎县后过了近10年,又在今贵州桐梓置珍州夜郎县两县并存。可能是考虑到前者是古夜郎的发源地,后者是有一部分迁徒后的集中区,两处都有它存在的理由。
正因为溯源知其有先有后,故在隋唐宋的史志与大作家的诗文中每涉及夜郎,皆是指它的发源地。唐代大诗人李白的《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末句“夜郎西”是“西夜郎”的倒装句,也就是指王昌龄的贬地龙标,治所在今洪江市黔城镇(原黔阳县城)。另一位唐代大诗人刘禹锡的《楚望赋》云:“武陵(西汉改黔中郡名)故郢之裔邑,夜郎诸夷杂居。”亦是指古黔中郡今怀化所属一带为夜郎各民族所居之地。
由于历史的无可置疑,现在乃出现了一种“东夜郎”这说,让人觉得这是后来夜郎从今贵州东部扩大到了湖南西部;实际上,应该是古夜郎部族曾经有一部分西徒而不是东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