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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讲的是从1978年开始学习中医起期间20年的体会。他从学中医需要立信、需要见地、需要方法三个方面谈了自己的一点感悟，非常有分量，对我的震动也很大。
首先什么是科学？科学是真理，真理等于古人追求的“道”，是永恒、长久的。但是现在我们太容易被打击、太容易气馁了。我们读了5年到了医院里一看，中医只是门面。那我們怎么立信呢？一是要破除迷信，要真正思考中医有什么特点？中医是在农业文明基础上建立的。农业文明用的是有机肥，是人畜的粪便，庄稼成熟以后土地也不会变，这个土地几千年也可以长久使用。所谓“长久”用时髦的话讲就是可持续。后来西方人发明了无机肥，尿素很神奇，一昼夜庄稼可以长一大截，绿油油的，不可思议，所以农民都改用化肥，结果现在土地板结了，很多不能用了。所以再看古老的农业文明，反而很先进。二是要破除疑惑。能帮助我们破除疑惑有很多东西，比如中华五千年的灿烂文明，这是从美立信。哪一个文明有中华文明那么长久？哪一个医学有中医学这样长久？没有！第二是从感立信。我师从卢火神以来，亲眼看着那些被西医宣判死刑的疑难病像肾炎、红斑狼疮这些病人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健康的，见到这些，你不能不相信中医！“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啊！ 第三，从师立信。我刚毕业的时候对中医也没有什么感悟，但是跟随了李阳波先师以后，他第一课给我讲了《至真要大论》，深深感动了我，原来中医可以那么美丽！所以当自己动摇的时候，要找个能给自己作主的人。从师确实可以迅速立信。另外还要自信。就算国家取缔中医了，我也乐在其中。中医就是要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其余的都是皮毛。信有两层：一个是内信，是真实；一个是外信，是能够兑现。什么东西能够达到这样的层次？——经典。借用一句佛家的话，叫“宁可破戒，不可破见。” 中药的毒性，这个就是中医的“戒”。是药就有毒性，神农为什么伟大？因为他鉴别了什么是药，什么是食。偏离了就是毒药，偏性就是毒性。《尚书》里不是说吗：“医师聚毒药以供医事”。我昨天来的时候香港的学生也问了我细辛的毒性问题，但是我们谈这样一个问题，显然中医的见地已经没有了。我们又要讲到附子，附子为什么能够救命？因为它有大毒。人都到了鬼门关了，要死了，而死就是生的最大的“偏”，这个时候只有靠附子这样的大毒来纠正这种偏性。这叫作“谨察阴阳之所在，以平为期。”我是坚决反对说中医没有副作用，中医的副作用不像西医那样明码标出。毒与不毒，害与不害，取决于医德。《庄子·逍遥游》里说鲲鹏抟扶摇直上九千万里，蝉和斑鸠就讥笑大鹏你何苦呢，這就是见地的不同。我们考虑问题要从宇宙的高度，从社会的高度，从人的高度包括生物和心理去考虑，這就是中医的见地。 中医有什么基本见地？就是人生与人心（神与形）、人与自然有什么联系。过去古人讲风寒暑湿燥火六淫致病，看上去很土，上不了大雅之堂。但是现在西方医学也认识到，这其实说的就是生物与自然环境的关系。举个例子，南宁蚊子很多，春夏秋三季都有，但是冬天就没有，這就是气候的变化导致了生物的变化；西双版纳出乎我的意料，几乎没有一只蚊子，這就是地理环境的变化导致了生物的变化。六淫就是在讲这样一个问题。有了蚊子怎么办？西医的方法就是杀虫剂，干掉它。杀虫剂确实厉害，但蚊子变异得更厉害，今天喷了明天照样出来，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抗生素就是这样，它是给人喂的杀虫剂。但是研究抗生素赶不上耐药菌群的变异。可中国的古圣人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它改变的是人体的体内格局，变成冬天就没有蚊子了。中药为什么讲究四气五味，“天食人以四气，地食人以五味”，四气讲的是天时环境，五味讲的是地理条件，这个高不高明？科不科学？这样高明的见地我们能够竖立起来，我们就有了中医的见地。那么美的医学，大家为什么说它不科学？ 中医治病就是“反逆为从”。首先要知道逆在哪里，通过什么？----脉证。“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张仲景不是说了嘛。这是个主观的症状，但是有人不相信，一定要客观的症状，要知道白血球多少、血小板多少，一定要客观的症状吗？這就是见地上出了问题。你知道白细胞、血小板、CT上有问题，但你还是不知道逆在哪里。不知道逆在哪里你怎么治病？ 还有最重要的“医为仁术”，这是最根本的大见地。仁者爱人，是没有条件的，如果给了钱才爱人，那是做生意。谁要想把医疗推向市场，那就是千古的罪人。市场是什么地方？有钱你就来，没钱别进门！那么美的医学怎么能沦落成这样呢！仁就是无缘大悲，无条件的大悲。“仁”的两横是一样长的，意味着这是平等的。本着仁心，你不会饿饭的。如果你抱着谋财的目的，你到不了很高的境界。孔子说“本立而道生”。什么是中医的本，我认为就是刚才讲的见地。 《庄子》里讲的浣洗布的人的故事，他家里有个祖传的防止手龟裂的药方。吴王的一个手下听说了，就花重金买走了这张秘方，献给吴王，结果吴军擦了这种药膏，在冬天打水战打了胜仗，于是他就得以升官封侯。同样一个药方，一个人只能拿来糊口，而另一个却能封侯。这个故事我很感慨。這就是怎么做大的问题。现在不是口口声声要把中医做大吗？一个药方尚且能如此，何况我们这么大的医学。 还有学习的方法，我在《思考中医》里也讲了。第一个是“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要爱好中医，要好学，要立信。第二个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个讲的就是放下成见，承纳百家，对大家的都要表示赞叹，择其善者从之，不善改之嘛。第三个“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讲的是学习的目的，是为学而学，不是为名利而学。学问是用来充实自己，然后利于他人的。 再谈谈经典学习的方法。我也很惭愧，我没有学多少经典。只是从我学的经典里，我体味到了，味道非常好。经典是一辈子的学问，永远有很多读不懂的东西，我觉得读经典要先求性解，而“不求甚解”，求甚解是要用你一生的阅历和经验来循序渐进地读的，是不封顶的，它永远有很多空白的地方等着你去领悟，是非常开放的，不要死守经典。读不懂是正常的，读得懂就是《思考中医》了！（一笑）不要动不动就怀疑它是不是糟粕，老是怀疑糟粕你还学什么？“君子不器”，君子的心量大而无边啊！纳什么？纳不懂的东西。读不懂就纳不下了，那是你和经典没有因缘。 最后谈谈拜师的感想。中医现在比以前难做啊，要低在西医的矮檐下，只有先做孙子再做爷爷吧！非常困难。中医的实践很重要，没有失败的机会怎么有成功的机会？可是现在连失败的机会都不给你！当年我在桂林中医院实习的时候，是求着病人吃我的中药，什么条件都满足病人；现在呢，病人吃了一次看没有效果，马上就去找西医了！古人说“九折肱乃成良医”。没有折肱怎么成的了名医。 不要轻视对医理的领悟。对医理的领悟可以带来临床的飞越。《思考中医》里写的用白术煎汤治疗髓溢病，就是理性的思考的结果。有很多人给我打电话说用这个方法治好了很多这样的骨质增生病人。“无求死方，但求活法。”这是我跟了卢火神、李可老中医以后最大的感悟。经验可以借鉴，但不要死于经验。 经常有人感叹：为什么我遇不到好的老师啊？其实要先造大医的胸襟，才能御于大医。机遇总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越是有本事的越与常人不同，酸甜苦辣都有，我自己深有体会。要破除自己的“知障”，你不放下自己的成见，不与他融合，他怎么传授给你？师父是要高兴了才传授给你的。从师的时候必须放下一切。有师的时候以师为师，没有师以信为师。我的老师李阳波、李可就没有师父，可是他们有坚定的信心，最后都达到了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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