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宝剑孤臣泪” 纪念李鸿章逝世105周年 萧瀚 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 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 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 海外尘氛犹未息,请君莫作等闲看。(《新编古春风楼琐记.捌》) 遥思百年,此诗或可助忆昔抚今之苍茫。这仿佛一首谶纬诗,预示了大清的凄凉晚景。从 太息斯人去,萧条徐泗空,莽莽长淮,起陆龙蛇安在也? 回首山河非,只有夕阳好,哀哀浩劫,归辽神鹤竟何之。(《李鸿章传》) 任公给予李鸿章以高度评价:“李鸿章必为数千年中国历史上一人物,无可疑也;李鸿章必为十九世纪世界史上一人物,无可疑也。”(《李鸿章传》)可谓的论。 李鸿章进入权力中枢达40年之久,而那时正是清朝内忧外患不止的时期,太平天国、洋务、北洋、日清、拳乱等使他成为国家枢臣,但因此也“谤满天下”,京剧名角杨赶三死时,有人挽联颂杨骂李曰: 杨三已死无昆丑 时至今日,这幅挽联依然被作为联语杰作看待,曾几何时,李鸿章不也是脸谱化地被联语中的评价盖棺论定了上百年? 在一种革命语境之下,如哈耶克所言,一切的“鸡犬”主义都是宣称自己与传统决裂的。李鸿章也好,曾国藩也罢,哪个不被丑化、妖魔化?即便如张之洞这样的清流党领袖,红卫兵小将们照例开棺戮尸、挫骨扬灰,尸身被拉出去巡街,尸颅被当球踢! 好在近年来,国人看待历史的态度已渐趋正常,不再有多少人将军队“日食数千人”的黄巢(其专门的人肉加工基地叫“舂磨砦”)、逃离北京前焚烧紫禁城的李自成看成圣人(不过姚雪垠似乎还在继续歌颂李圣人),以暴力为主旨的新道统论也随之渐渐退出历史舞台,被政治强奸的历史逐渐开始回归到历史本身。 李鸿章被国人重新看待乃至重视正是发生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今日,越来越多的人们逐渐能够更公允地看待他,以致为他生出许多感慨、怅惘,甚至对他的忍辱负重表达敬意者也不乏其人。 只是时人怀念这位晚清名臣,也许更多是出于现实的某种需求。在多重夹击下,能“秋风宝剑”“不离鞍”“弥缝补苴”者,时下有谁?虽然梁任公责备李鸿章“非能造时势者”,殊不知百年来能造时势者往往是任公师父康有为、革命拜物教者孙中山、斗争狂徒 时代已经走进了全球化、互联网,可是这个老大帝国似乎依然睡意阑珊,任公提出的能否产生一位“造时势”的大人物问题并没有解决,不但没有解决,谁知道是不是还不如以前呢?史家唐德刚在谈及李鸿章时就曾经为他抱不平,说国共两党的人往往把晚清名臣贬得很不堪,他们自己却拿不出几个像样的人物跟晚清比肩。这话似乎狠了点,可也是实情。 临了,不妨再看看李鸿章的遗折: 伏念臣受知最早,荣恩最深,每念时局艰危,不敢自称衰痛;惟冀稍延余息,重睹中兴,赍志以终,殁身难瞑。现值京师初复,銮辂未归。和议新成,东事尚棘,根本至计,处处可虞。窃念多难兴邦,殷忧启圣。伏读迭次谕旨,举行新政,力图自强。庆亲王等皆臣久经共事之人,此次复同更患难,定能一心勰力,翼赞讦谟,臣在九泉,庶无遗憾。 105年过去了,这位当年叱咤风云的中堂大人,倘若起于地下,面对今日的河蟹社会,他会怎么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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