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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香一炷祭萨翁

 LAOD 2010-05-05

 

421上午,忽然得到消息,萨马兰奇病危。我的心一下揪紧了,一个不祥的念头涌了上来:这位坚强的老人怕是抗不过去了!瞬间,眼前闪现的全是两个月前我在温哥华见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冬奥会开村仪式后,在运动员餐厅吃饭,老人让我坐在他的身边。依旧谈笑风生,胃口也还行,但我看到老人的动作明显没有以前利落,不禁掠过一丝心酸。孰料此情此景竟成永诀……

晚上7点多,噩耗传来。约10点,我与老人的秘书安妮女士通了电话。这位已经跟随老人30多年的秘书显然在压抑着哀痛,尽量平和的对我说“12小时之前,他走了,很安详的走了……送到医院就没醒过来……没什么痛苦,平静的走了……”至此,我倒觉得欣慰了—中国人讲,能够毫无痛苦的离去,那是一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与萨马兰奇先生相识于1991年日本举行的第41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当时,他由日本皇太子陪同观看了我与朝鲜选手李粉姬的女单决赛。只有18岁的我敢打敢拼,3:0获胜。颁奖前翻译对我说:“你知道一会儿谁给你颁奖?萨马兰奇!”我睁大了眼睛问:“萨马兰奇是谁”?

颁奖后,萨马兰奇笑着说:“我请你到国际奥委会总部做客。”我只是礼貌地说声:“谢谢!”直到数月后果真成行至瑞士洛桑,萨马兰奇宴请时说“你是全世界第一个被我正式邀请来国际奥委会总部做客的运动员”,我才终于明白这一份邀请的分量。

第二天到总部参观,只见大楼前竖起了两面大旗一面是奥运会的五环旗,一面是五星红旗。陪同秘书说:“这是主席先生特意交代的,其他人没有。”这让我十分感动。我明白,这位主席先生不仅看重我,更尊重我的国家。

第二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他果真有给我颁了奖。

老人前后给我颁奖,前后有5次,最难忘的当然是1996年奥运女单决赛。记得赛前我正热身,领队忽然对我说:“小邓,你外公来了!”“外公,谁是我外公?”“萨马兰奇啊!”我这才看到,萨马兰奇已与夫人一同坐在了主席台上。

这次比赛真是一波三折。我与中国台北选手陈静直到打满5局,我才以21:5获胜,蝉联了奥运会冠军。赛后我哇哇大哭,中央电视台采访时我还泣不成声,只是说:“太难了,真是太难了……”大概是看见了我的满脸泪痕,又亲眼见证了这个冠军的来之不易,颁奖时老人才笑着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脸。这一拍,竟成了经典瞬间,广为流传。而我知道,这里面包含了老人多少欣慰与鼓励,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2000年,为申办奥运,有必要让国际奥委会的委员们更多、更深入地了解中国,一位非常友好的卢森堡老人提出要我拜见他们的大公。记得那年洛桑会议结束分手时,萨马兰奇问我去哪儿,我说要去卢森堡,见大公,因为他也是国际奥委会委员,他那一票对北京有着重要的意义!不过能不能见到、什么时候见,都还没有得到最后确认。当时萨马兰奇什么也没说。可我一到卢森堡,已在机场等候的丁宝华大使立即迎上来,急切地说:一小时后,大公接见!

这次会见非常成功。我用英语讲故事,讲中国人对主办奥运的期盼,大公听得热泪盈眶。原定只见1015分钟,实际谈了半个多小时,次日便有多家报纸隆重报道。从最后结果看,这一票是拿到了。而我一直在心存疑窦:离开洛桑时还什么都没有确认,怎么到卢森堡一落地就一切OK了?这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此事萨马兰奇再未提及,我也从未追问,但我一直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只有他的电话跑的比飞机快。我默默地感谢他为我的祖国所做的一切。

我还忘不了,2001年申奥成功后在莫斯科举行的招待会上,老人特意的走到我的面前,笑着问:“你高兴吗?”“当然!”我也笑着回答,看到的是和中国人一样的一脸欣慰。

我更忘不了,2002年我硕士毕业还要读博,在他的专机上,他对我一连说了两遍:“……不要在国外呆的时间太长,你一定要回去,为你的国家,为你的人民工作!”

我也忘不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我陪他坐着电瓶车在奥运村转了一圈,每到一处,都有许多运动员争着和他握手、签名、照相……结果我们居然连饭都没顾上吃。

老萨,让我像无数中国人这样称呼您吧。您走的太匆忙,来不及道别,也未能为您送行,但我知道您对我的厚望,相信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尽力,会的”。您安息吧!

泪雨心香,化作泪雨思念。谨以此文,遥祭我心中永远的往年之交----萨翁千古!

邓亚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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