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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不是幻境,秦氏是个比喻-红楼书话-文化纵横-搜狐社区

 寒江雪凝 2010-05-08
太虚不是幻境,秦氏不是仙女

红楼梦第五回中写了贾宝玉的一个梦,这个梦是全书的纲领。按书中情节,此梦带有佛教一切皆空的色彩,警幻仙姑有启发贾宝玉看破红尘的意图。初读《红楼梦》的读者往往做这样理解。
但读完全书,体会就不一样了。因为此书是曹雪芹消耗了“十年辛苦”用血泪写成的,寓意不会这么简单。假作真时真亦假,梦境并不是梦境,而是现实生活的浓缩。太虚幻境的那个大牌坊,其实就是大观园里省亲别墅的牌坊,起先题名为“天仙宝镜”,——宝玉在梦里这个牌坊挂着“风月债难偿”对联。天仙宝镜就是“风月宝鉴”,红楼梦全书的别名。

宝玉刚入梦境,是一个“朱栏白石,绿树清溪”,“人迹罕至,飞尘不到”的好地方,宝玉心想:“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当仙姑领他到宫门内的“档案馆”参观时,却展现出一幅幅悲惨的画面。那存放档案的配殿都以“啼”“怨”“感”“悲”为名,令人伤感,薄册名称是《金陵十二钗》。——且看一则清人笔记:

国朝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云:“赵彩姬,字今燕,名冠北里。时曲中有刘、董、罗、葛、段、赵、何、蒋、王、杨、马、褚,先后齐名,所称十二钗也。”按此,则今小说中所称《金陵十二钗》,亦非无本。(清俞樾《茶香室三钞》)

原来十二钗是十二名妓女。作者将书名又题为《金陵十二钗》,寓意很明显,就是书中的女子们上至元妃下至丫头,全过着妓女一样的苦难生活,都是广义上的妓女。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值得思考。警幻仙姑自称是“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是法力很大的一个神仙,为什么不给人间的女儿们一点点的幸福,而要给她们播洒苦难呢?
答案就在后面。宝玉进入神仙的居室,点的香是“群芳髓”,是“诸名山胜境内初生异卉之精,合各种宝林珠树之油所制”;喝的茶名“千红一哭”,是“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吃的酒名“万艳同悲”,“乃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乳之麯酿成”。
可见住在仙境的神仙们,她们潇洒优越的生活享受是敲骨吸髓剥夺了无数生命而得来的。她们吃的喝的,是女儿们的眼泪和鲜血,神仙们的幸福是建筑在凡人们的痛苦之上,凡人的不幸与牺牲跟神仙的快乐是相辅相成的。
仙境就是人间,为元妃省亲修的那座豪华奢糜的大观园,真正享受到乐趣的是极少数人,皇宫和贵族大家的上流社会的腐朽生活,不光是以下层百姓的痛苦为代价,即使是贵族女子们也逃脱不掉悲惨的命运。这个世界是多么不公!

再看看警幻是怎样点化宝玉的。她一面教诲宝玉“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一面又赞扬宝玉这个小孩是“天下古今第一淫人”,“秘授以云雨之事”,竟让这个小孩跟美女睡觉,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这就好比教育人们远离毒品,先让他染上毒瘾,有这么教育人的吗?
贾宝玉神游太虚境,只是一场噩梦。看档案馆里的画是“闷葫芦”,听红楼梦曲子像哀乐,“甚无趣味”,那个跟宝玉缱绻的美女原来是个圈套,仙境里暗藏着夜叉海鬼,宝玉很快坠入深渊。
仙姑的教育效果是:宝玉并没有觉悟,反而把那些“邪魔招入膏肓了”。等梦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袭人偷试云雨。仙境一游把一个少年变坏了。所以脂砚斋批语说,这警幻也是一个“腐儒”。

仔细一想,警幻的教育方法正是几千年来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讲的是孔孟之道,行的是奸淫狗盗;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老爷有病,后生吃药。上流社会更是如此。该受到针砭点化的是贾赦贾珍们,而不是宝玉这个小娃娃。
贾宝玉这一场梦,就是红楼梦全书反映的现实社会的一个缩影。“太虚”二字,字义就是“大清”。引梦之人,稍顷即逝,故曰“秦氏”;幻象美女,一见就没,故曰“兼美”;高楼大厦,倾刻倾也,故曰“秦可卿”。
宝玉是个小孩,当然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玄理,再则警幻是说给宝玉听的,不是写在纸上让宝玉看的,所以贾宝玉把话全听错了。仙姑说的是“再将妩媚一人,”宝玉错听为“吾妹一人”;仙姑说的是“乳名‘见没’”,宝玉错听为“兼美”;仙姑讲的是‘刻倾’,宝玉错听为“可卿”;发生了大大的误会。如果仙姑让贾政让来接受教育,或许能领会精神。但“天机不可泄漏”,警幻的玄机太隐晦了,不光宝玉理解不了,几百年来后世读者也未必能懂。
如此说来,秦可卿这个人物,只是一个比喻,一个诅咒,现实中并没有这么个人。红学家们想在曹雪芹的家史中找到这个真人“原型”,结果只能是徒劳。
把《红楼梦》当成曹雪芹的自传,把贾宝玉等同于作者曹雪芹,忘记了这是一本小说,是“红学”的最大误区。

红楼梦》第五回中写到“那宝玉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秦氏至一所在”处,甲戍本脂砚斋侧批是:“此梦文情固佳,然必用秦氏引梦,又用秦氏出梦,竟不知立意何属?”又批道:“唯批书人知之。” 《这里脂砚藏了什么玄机,为什么不敢明说呢?极有可能就是上文的意思,所以脂砚不能说明。
在第七十八回《芙蓉女儿诔》中,作者用了“孰料鸠鸩恶其高”“薋葹妒其臭”等《离骚》的语言风格,以屈原喻晴雯,实际上是喻作者自己。后文的“钳诐奴之口,讨岂从宽;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更是表达了内心的极端愤怒。贾宝玉文中的“诐奴”和“悍妇”是指谁呢?说王善保家的,不像,说袭人没有证据,更不可能是指王夫人。作者真正的怨恨是指向这个社会。
作者曹雪芹家在雍正年间经历过一次巨变,即江南几家织造亏空公帑之狱。第一回中甄士隐家“接二连三牵五挂四”的那场火灾,就是比喻这次灾难。此次变故中曹雪芹的舅爷爷李煦家最惨,李煦的子女人口共二百多名,被转让和变卖,李煦流乌喇而死。曹家也被抄家籍产,后来雍正虽发还给曹頫部分家产,但到乾隆年间,曹家又遭遇不明原因的打击,从此曹家一败涂地,财产散尽,人口离散。作者对最高统治者有很深的怨恨情绪,是合乎情理的。

第七十八回贾政给三个子弟讲林四娘的故事,决非闲文。从故事情节看,贾母安排晴雯给宝玉做妾的意图,并未告诉媳妇而是跟儿子商量过,所以才有第七十二回贾政跟赵姨娘的谈话一场戏。但作者的主要寓意还不在此。
林四娘的故事是一个替家人复仇的故事,贾政集齐儿孙讲这个故事,就是要儿孙们记住家仇族恨。作者不能明写,只好用了极其隐晦的比喻笔墨来发泄心中的愤懑。比如书中薛宝琴有十首怀古诗,其中有《青冢 》一首写 :“ 黑水茫茫夜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汉家制度诚堪叹,樗栎应惭万古羞。”很有可能是比喻作者舅爷爷李煦流放惨死这件事,“诚堪叹”的对象指向“汉家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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